萧氏的右侧,依次是二小姐韩玲清、三小姐韩玲秀和年仅十岁的二少爷韩天宇。
韩玲清与韩玲秀是同胞姐妹,样貌相似得很,此刻正襟危坐,面露忧色,反观韩天宇,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瞧不出悲喜。
大夫人恭顺道:“女儿见过母亲和二位嫂嫂。”
“桑玥见过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和众位姐姐。”桑玥屈膝行了一礼。
众人见到桑玥,像见了仇人似的怒目而视。
罗氏的眼睑仿佛很难掀开,抬眸看了一眼复又垂下,淡淡地道:“坐吧。”
大夫人坐在了韩玲萱与孙氏的中间,婢女青瑶则上前给桑玥摆了凳子。
所有人都分列两旁,唯独让她坐在大厅中央,呵,要审犯人么?桑玥优雅落座,面上带着恰如其分的微笑。
其实,这还算罗氏心善,换成滕氏,哪里还会给她看座?不先打上几板子算好的了。
罗氏看着桑玥,实难相信她会做出那样的恶事,抿唇半天都未开口。
孙氏打破了压抑的平静,叹道:“玥儿,我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肠竟这么狠毒,借着给你外祖母送画的名义毒害她!你外祖母一生吃斋念佛,积德行善,到头来差点遭了外孙女的毒手,说出去,真叫人心寒!”
桑玥偏过头,瞪大亮晶晶的眸子,无辜道:“大舅母说我害了外祖母,我瞧着外祖母除了伤心过度并无大恙,还请大舅母把话说明白些。”
孙氏起身从丫鬟手里拿过一幅观音送子图,质问道:“你可认得这幅图?”
桑玥定睛一看,心底闪过一丝愕然。这幅字画好像是她的,她探出手摸了摸,连纸张都没丝毫差别。难道画有问题?她四下看了看,眸光透过轩窗,落在不远处微波粼粼的湖面上,忽而笑了:“认得。”
“承认就好!就是这幅图害得你二舅母滑胎!”
再听“滑胎”二字,萧氏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些的情绪再次剧烈地波动起来,她一抽一抽,泪如泉涌,那痛彻心扉的模样,看得罗氏和几个儿女心疼不已。
“琴音,你当心点儿身子,天宇,劝劝你母亲。”罗氏吩咐了一句,转而自己也抽出帕子抹起了泪。
韩天宇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走到萧氏身旁,拉过她的手,脆生生道:“母亲不哭。”
萧氏心里越发伤感,却碍于罗氏的话,只得堪堪忍住泪意。她拍了拍韩天宇的手,哽咽道:“我没事,你回位子上坐好。”
桑玥看着罗氏哭,萧氏哭,萧氏的一双女儿也哭,只觉得今日掉进了泪眼了。罗氏的江南柔情算是完全遗传给了二房。
孙氏安慰了一句:“二弟妹莫伤心,今日由婆母做主,定将那害你和小侄儿的人绳之以法,给小侄儿讨回公道!”
给罗氏施压呢!桑玥心里冷笑,面上坦荡无匹,幽幽冉冉道:“大舅母说我用这幅画害了二舅母,请问我是怎么害的?”
孙氏将画递回丫鬟的手上,语气寒凉道:“这幅画的墨汁里掺了夹竹桃的汁液,闻久了能令人精神不振,食欲渐小,恶心嗜睡,最后,则毒气攻心而亡。你原本打算送给婆母,但婆母心念二弟妹有孕在身,便赠与她观赏,好沾粘菩萨的祥瑞之气,为韩家再添男孙。你敢说你不是想害婆母,却阴差阳错之下害了二弟妹?”
桑玥并不为孙氏的疾言厉色所慑,她起身,含韵而立,淡雅一笑,似一方水莲开在喧嚣的尘世间,静谧得美好。
“大舅母说我陷害外祖母,请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孙氏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桑玥却不气不恼,还面含微笑。她的睫毛飞速眨动,深吸一口气,冷道:“为什么?你同嫡母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你这么做,一来,是因为你恨嫡母,却又奈何不了她,只能将气撒在了外祖母的身上。二来,害了你外祖母,便削弱了嫡母的外援势力,不正好逞了你的心?”
桑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如冷月般漾着清辉的眸子眯成两道月牙儿,唇红齿白,煞是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