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予所在的城市有一条长河将城市分为两半,而且河的流向是异于大多数河流的流向,是东向西流的。
她和朋友约好的地方是学校附近的冷饮店,她家恰好在河的另一边,天气热,她没骑自行车骑了电动车。
五人聊完各自回家那会下午四点钟,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马路上能煎鸡蛋。
穗予骑着电动车,在走到回家必经横跨河的桥头,被一辆失控速度极快小拉货三轮车从后撞上,她被撞后直接从桥头翻了下去,落进了河水中。
夏天雨水多,河流湍急,河水水位是一年最高时,生长在西北内陆的穗予,根本不会游泳。
出了交通事故,整个桥周围的车辆行人都停了下来,都是北方旱鸭子,没有人会水,河水汹涌怒吼翻滚朝前流动。
穗予在河水中挣扎着被水流推着朝前,岸上的人除了报警和不时喊叫,没人敢跳进处在汛期的河中救人。
穗予喝了河水,意识昏沉时感觉有人抓住了她,她在警察救护人员来之前被人救上了岸,而她不知道的是救她的男生却被一个巨大的浪头冲掀下了闸口,浑浊的河水染上了血色,男生感到的警察救上来,救护车拉到中途就没了呼吸。
穗予醒过来时在医院病床上,入眼是红着眼抹泪的母亲和安静看着她的父亲。
“予予,你醒了,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啊……”妈妈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扑跪在床边,颤着手抓抓了她没打点滴的手。
“妈妈……”穗予虚弱的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呛喝了河水,嗓子暂时发不出声。
“好了,让予予好好休息。”父亲走近床边,看着躺床上的女儿,心头感恩和哀伤交杂,所幸自己的孩子活过来了,可救了自己男孩子没了。
穗予身心俱疲,人醒了没一会又睡着了。
等她完全精神清醒到第二天了,妈妈在病房陪着她,喉咙呛了不干净的水发炎,暂时只能吃流食,不过比昨天刚醒来好一点的是能发出声了。
“来,先喝点稀汤,过两天能吃东西了妈妈给你做你喜欢的大盘鸡啊。”
“妈妈,我自己喝,爸爸去店铺了吗?”穗予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下床接过母亲手里的粥碗,在床边陪护椅上坐了下来。
“啊?没,没去,他有点事要……”
病房关着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穗予的病房是单人间,警方的要求。
妈妈后面的话没说完就去开门了,父亲陪着三个警察进了病房。
“警察来做个笔录。”父亲眼里藏不住的担忧让穗予感觉恐慌。
笔录很简单,桥头的监控将事故发生的过程拍的清清楚楚。
警察做完笔录走了半天了,穗予依旧失神怔愣的坐在椅子上如同雕塑。
“予予,别害怕啊别害怕,爸爸妈妈在呢,我们在呢……”妈妈心疼的将穗予抱在胸前,止住的哭声再次响起。
穗予在母亲的哭声里空白的脑中慢慢被填满,是了,她昏迷时都还没听到救护车声响起。
穗予动了动,母亲安抚着抚摸她头的动作暂停,穗予头从母亲怀抱里抬起看向站在病床边沉默的父亲。
“爸爸,我……我……他……”
父亲项来挺拔的身姿罕见的佝偻着,“我带你去见见救你的孩子吧。”
每个三甲医院都必有的地方—太平间,大多都是建立在地下层,气温低冷,即使是炎炎夏日也是人一旦靠近都打冷颤的地方。
穗予穿着病号服,身上还在出病房时被妈妈套了一件外套,父亲温暖布满茧子的手牵着她,父女两人坐着电梯一路到地下一层。
电梯门刚打开,穗予还没出电梯,就听到了悲恸的哭声,走廊的灯光惨白,哭声在这空旷的空间不断的回响。
穗予握紧牵着父亲的手,跟着父亲的步子一步步朝前走,安放尸体的大门紧闭,门口边的长椅上有三个人,年长的女人哭的嘶声竭力,年长的男人在地上瘫坐着,一个女生靠着椅背坐在椅子上。
穗予被父亲带着在三人附近停了下来,“这是他的家人。”
穗予松开握着父亲的手,朝前走了几步,还没站定,就被人大力推着摔倒在地上。
“你为什么没死,该死的是你,我哥替你死了,你去死,你为什么不死,去死去死啊你。”女生推倒穗予,拳打脚踢的同时嘴里骂着。
父亲蹲下身将穗予护在怀中,任由女生的脚踢在自己身上,自己女儿是人家儿子的命换回来的。
穗予被女生叫骂着赶离太平间的走廊,她没看到那个救了她叫何伟的男生长什么样。
直到何伟被凭了“见义勇为英雄”,尸体火化后径市政特批将他安葬在市勇士墓园,没有被何伟他父母带回乡镇葬在某一个山头,穗予这才在墓碑上看到男生的模样,浓眉大眼,很憨厚阳光的男孩子。
这起事故里穗予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骑三轮车撞她的人负全责,可何伟的死不是三轮车主直接造成的。
三轮车主赔偿穗予,负事故责任,可何伟的死亡他不负责。
事实何伟的死也不用穗予负责,可人是为了救她去世的,父母拿出了半生全部的积蓄九十三万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