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难出好茶。”当农民,无论干哪一行,都是要靠天赏饭吃的。
茶山上的茶树在春风雨露的滋润下,早已复苏过来,正在悄悄地绽吐着新芽。雨水对茶叶来说,其实并非都是好事,有雨水,茶叶是长得快,但也影响茶叶的品质,味道会冲淡,而且碰上雨天采茶制茶,那就难上加难。
幸而到了茶叶能采的时候,连日来的阴雨突然停了,云收雨住,还出了一个大太阳。老大队主任赵四农是个有丰富经验的茶农,他在村广播站里说:“明天如果不下雨,社员们都去采茶,不论男女。”采茶就是跟时间赛跑,上千亩茶园,就算是每个人采一亩,那也需要一千多人,村里人口是有一千多,但不代表人人都能劳动,所以主任便要求男女都去采茶,趁着天气好,赶紧抢收回来。
这个通知一下达下来,男人们都喧哗起来了:“老主任搞什么,男人也要去采茶?这不都是女人的活。”
女人们就说:“嘁,男人不要吃饭?”
当天家家户户都做上了准备工作,把柳条篓子全都拿出来刷洗干净,放在太阳地里晾晒,茶篓已有多年没用了,放在粮仓顶上落灰,如今得终于见天日了,大家洗刷的心情也变得格外好。
第二天一早,天气依旧晴好,人们高高兴兴地提着柳条篓上山了,整个茶山一片生机勃勃,新吐的茶叶还带着新绿的鹅黄,娇嫩动人。
沈旭跃拿着喇叭,对大家说:“先要提醒大家一下,不准浑水摸鱼,茶叶的收入按照大家采茶的工分来分配,而采茶的工分则按照大家采茶的数量来算。我们会划分一个等级,谁采的茶越多,工分就越多,所以大家别老是想着自己偷懒,指望别人多采,别人多采了,那也不是你的,你不采,就没工分。”
赵明月看着站在石头上的沈旭跃,暗暗竖起了大拇指,早就该打破这种平均主义的分配陋习了,吃大锅饭最扼杀人们劳动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太要不得了。
所有人一听这个决定,顿时炸开了锅,那些手脚勤快的人们说:“那好啊,我采得越多,钱就越多是不是?”
有人迟疑着说:“这不好吧,有的人身体不好,手脚太慢,岂不是太吃亏了。”
“这活儿女人比较能干,我们家男人多,岂不是吃亏了?”
“哈哈,你现在承认你们男人不如我们女人了?”
“谁说我们男人不如女人了!”
“那你还唧唧歪歪什么,走着瞧吧。”
“……”
总体来说,这个提议还是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大部分人都看不惯那些混日子磨洋工的懒人,凭什么大家干了活,要给他们吃白食啊。
干活的时候,大家果然卯足了干劲,十指尖尖采茶忙。赵明月跟很多年轻男女一样,以前没怎么采过茶,不过采茶这活好学,就是需要多练习效率才能提高。
采茶不算个辛苦活,起码不用弯腰,也不用费大力,只要眼准手快,大家一边忙,一边还有空聊天开玩笑。阳春三月,阳光明媚,新茶飘香,人们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明朗,整个茶园都洋溢着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赵明月低头专心采茶,突然听见成美来笑道:“沈书记,你也要采茶?”
赵明月一抬头,看见沈旭跃提着一个茶篓,走到自己附近来了,眼睛看着她,嘴里答成美来的话:“我当然也要采茶,不采茶就没工分。”
赵明月抿嘴笑了一下,沈旭跃一手抱着茶篓,一手在茶树上拣茶叶,看起来笨手笨脚的样子。赵明月忍不住笑了起来:“沈书记,那儿是我已经采过的了,没剩几片了,你要来这边采才有。”
沈旭跃有些脸红:“哦,好。”说着朝赵明月这边走了过来。
赵明月看他一只手提篓子,一只手采茶,便说:“你怎么不找个绳子将茶篓系在腰上,两只手采茶才快啊。”
“我没采过茶,不知道怎么采。”沈旭跃说。
赵明月在自己的口袋里翻了一下,找出一根绳子来,扔给他:“给你,系起来吧。”
“谢谢。”沈旭跃看着她笑。
成美来在下面的茶垄里,看着上面这一幕:“哟,明月可真有心啊,随时还带着绳子备用的,是不是早就知道某些人会忘记带绳子啊。”
赵明月斜眼瞟了一下沈旭跃,沈旭跃脸上正挂着笑容在系茶篓,她对成美来说:“美来嫂子,我这还有一段,你要不要啊?”
“我不要,你留着给那些粗心大意的家伙用吧。”成美来嘻嘻笑。
赵明月见她终于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便低头采茶。沈旭跃也系好了茶篓,重新开始采茶。赵明月看他跟自己采同一棵树上的,压低了声音说:“你去别的地方采呀。”
沈旭跃打量了一下,然后说:“我去你对面采。”
于是就变成了两个人面对面采茶了,赵明月心说,这不是欲盖弥彰吗,她三哥和有芬姐还没有面对面采同一垄茶呢。不由得心急起来,不断给对面的沈旭跃使眼色,一个劲地摆头,示意他去上面的茶垄。沈旭跃则只是望着她笑,仿佛不知道她的意思似的。才阳春三月的天气,赵明月就急得鼻尖上冒出汗来了,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