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瘸着条腿挨个去叫人,李廷恩眼底一片幽深,他使劲按了按剑柄,唯有饮过血的长剑在此时能让他冰透的身心都暖和几分。
“廷恩啊,人都来了。”听说到时候了,太叔公亲自领着一群族老还有族里十来个没有受伤的男丁将选定的人都送了过来。
李廷恩看了看呈圆形在三家外姓人身边散开的族人,目光从族老们身上掠过,低头敛眸轻轻的冷笑了一声。
“赵安已经将地方布置好,就在月牙沟。月牙沟离山脚不远,流匪们在那里没有哨探,不过他们能发现月牙沟的响动。 我会让人将你们都送到山脚指定的地方,你们要分散吸引流匪注意,那个方位的流匪一旦发现你们,你们就往月牙沟跑。山路你们比流匪更熟,若拼尽全力,在到月牙沟之前,流匪不会追上你们。走正中的人,腿脚要更快,正中是大道,从那里上来的流匪会更多,若慢了一步,你们会在到月牙沟前就没命。谁没有成功引来流匪,你们的家人,我们走时,绝不会照管!”李廷恩面无表情的说完这段话,目光飞快的在这群即将赴死的人身上扫过。每一张,都是熟悉的脸,脸上都是害怕绝望。
披头散发搂住胖丫的赵宝柱家的忽然抬头看着李廷恩,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脖颈上还有一道明显的血瘀,“李公子,您说话算话是不是?”
李廷恩看着这个眼底犹存疯狂的女人,目光冰冷的点了点头。
“好!”赵宝柱家的霍然抬头,右手迅速一抬拔下了头上的银簪子。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银簪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银光,经过纯白雪地的折射,让所有人都晃了晃眼。就在这时,寂静的山林中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娘……”
等众人的目光再度投向赵宝柱家的时,除了李廷恩,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形吓得倒退了两步,跟见了鬼一样的看着神情麻木的赵宝柱家的。
原本面如银盘白白胖胖的胖丫已经不复存在,她的左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自眉骨而下,擦过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鲜血不停的留出来,血肉翻飞,胖丫捂着脸痛的在地上打滚。她脸上的血慢慢渗透进积雪中,盛开出一朵朵鲜艳妖娆的红花。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疼爱自己的亲娘会突然划烂她的脸。
“他娘,你,你做啥呢?”赵宝柱和几个儿子骇然的望着面前手里还紧紧捏着滴血银簪的赵宝柱家的。
赵宝柱家的一声不吭,似乎根本没听到周围的声音,她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伸手在地上摩挲了几下,终于抓到了胖丫的手。她溅上胖丫血迹的眼尾抽动了两下,手再度举起银簪。
李廷恩瞳孔缩了缩,他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随后却移开视线,亲眼看着赵宝柱家的将簪子前面一小截j□j了胖丫的胸口,j□j在外头的梅花雨滴坠在风中轻轻的颤抖了几下,发出哽咽的呜鸣。
胖丫彻底晕了过去。赵宝柱虽说已经打算好让妻子女儿去送死以保住三个儿子,可亲眼见到女儿被妻子毁容还插了一簪子在心口上,他依旧愤怒了。他从喉咙口发出一声吼叫,箭步上前推开赵宝柱家的,将胖丫抱在了怀里。
赵宝柱家的被推倒在雪地上却一声不吭默默的撑起身子,她没有去看受伤的女儿,披散着半边散乱的发髻望着李廷恩,“李公子,您说了,走正中最险,那我去走正中,添上胖丫留下来成不成?”似乎怕李廷恩反对,她飞快的接了两句,“胖丫脸都毁了,还受了伤,流匪见着也不会追这么一个丑丫头。我干惯伙计,还跟男人一起在山上运过矿,我一定能行!”
“这不成啊,她把闺女戳了一簪子划了一道,就要把闺女留下来,原本咱们引流匪的人就不够。这……”
“好。”李廷恩定定的看着赵宝柱家的点了点头。
“廷恩!”四叔公愤怒的叫了一声。
李廷恩转过身望着四叔公,四叔公被他眼底的冰冷和肃杀惊住了,惶惶的住口不敢再说话。
李廷恩嘲讽的弯了弯唇,抬头望着不染一丝尘埃的天空,淡淡道:“剩下的人,有再自伤者,我李廷恩手中的剑绝不留情,他的家人,我会先扔到碧波湖凿开的洞口!”
陈牌九家几个蠢蠢欲动的女儿闻言无声的垂了头,互相抱在一起抽泣。周围渐渐响起此起彼伏压抑的哭声,犹如一块块水锥尖锐的刺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时辰差不多了,都跟我安排的人走。”对周围的哭声,李廷恩恍若未闻,他云淡风轻的将族中沉稳的青壮点出来几个,告诉他们选定的方位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添了一句话,“半途有要走的,就先送他们上路罢。”话里毫不掩饰的杀意让所有人都浑身一阵发冷。
选好的人终究哭哭啼啼却毫无选择的往死路走去。李廷恩站在碧波湖峰口,自高处看着下面的人如蝼蚁一样移动,他们的性命也如蝼蚁一样卑贱。明知是死,算不得义无反顾,他们却终究还是心甘情愿的去了。
“廷恩,桩子他们回来了。”李多宝手拢在袖口里站在李廷恩边上,眼尖的他比李廷恩先发现往回走的几个芝麻粒那么大的身影。
李廷恩扫了一眼以做确认,“等着。”
“好。”李多宝身子抖了两下,回到火药线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