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榭不再说话,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在书案上有节奏地“笃笃”敲击着。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傅安的声音:“禀殿帅,陈大人苏先生来了!”
商议一番之后,傅榭口述给承胤帝的上疏,由苏湘之执笔。
傅榭立在书房窗前,眼睛看着外面的苍绿竹林,低声道:“就说我得知皇后薨逝消息,万分悲痛,打算即刻进京奔丧,希望能够再见皇后最后一面。”
想了想,傅榭又交代了一句:“要写出强抑悲愤的感觉。”他倒是要看看,承胤帝怎么安抚他们傅氏父子。
苏湘之略一沉思便开始挥笔疾书,很快便把上疏写好了。
吹干宣纸上的墨迹之后,苏湘之把奏疏捧给了傅榭:“殿帅,您看哪里需要修改。”
傅榭快速浏览了一遍,觉得还算满意,顺手把上疏递给了陈曦。
陈曦看了一遍,抬眼看向傅榭:“殿帅,标下以为,可以在飞鹰城或者萨玛城制造出足够大的事端出来,给朝廷以压力。”
傅榭心中正有此意,便看向苏湘之。
苏湘之微微颔首。
傅榭吩咐傅宁:“传我谕令给李今朝和尹武泽……”李今朝镇守塔克克部族第二大城飞鹰城,尹武泽镇守塔克克部族首府萨玛城,是制造麻烦最合适的两个人选。
到了夜间子时,傅榭这才结束了忙碌回到了内院。
得知傅榭回来,一身素衣的韩璎快步走到堂屋,迎面抱住了傅榭。
她虽然有六个月的身孕,肚子也有些大,却并不显得臃肿笨拙,步履也颇为利索。
傅榭脸色苍白,凤眼中满是疲惫,揽着韩璎的腰肢,在韩璎淡粉色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阿璎,你腹中是我傅氏的嫡脉,要善加保养。”
想了想,傅榭凝视着韩璎,说出了自己盘旋在心底的话:“阿璎,你和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又有什么意趣?”他的母亲离开了他,姐姐如今生死不明,若是韩璎和腹中的孩子也……他真的是生无可恋了……
韩璎心中感动,柔顺地答应了一声,仰首看他:“哥哥,我都晓得,你不用担忧我!”
傅榭叹息一声,牵着韩璎的手进了卧室。
把韩璎安置在床上躺下之后,傅榭坐在床边,一边轻抚着韩璎鬓边的碎发,一边低声道:“傍晚时傅宁接到了许立洋的飞鸽传书,他正在赶往西疆……”
傅榭的眼睛有了些神采:“也许……也许姐姐没事……”
韩璎闻言很是惊喜,却又怕希望愈大失望愈大,心中颇为忐忑。
见韩璎黑白分明大眼睛专注地瞅着他,傅榭有些担心韩璎:“阿璎,儿子今日乖不乖?”
韩璎看着傅榭好看的脸,很是心疼他。
她有心抚慰傅榭,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哥哥,儿子又在拍我了!”若是平时她可没这么柔顺,傅榭要是说她腹中是“儿子”,她一定要格外强调自己肚子里是女儿的,免得到时候她真的生了女儿傅榭失望,对女儿不够好。
韩璎拉着傅榭的手贴在了自己肚脐左下方。
傅榭的手刚放在那里,他的手便被震了一下,好似有一个小小的手掌隔着韩璎的肚皮和他对了一下。
虽然感受过好几次了,可是傅榭依旧惊喜,他的手贴着那处,感受着他的骨肉的活泼,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一些。
第二日,傅榭就吩咐李真和傅安去接龙州有名的女医沈怀仁。沈怀仁以产科出名,却因是女流,所以一直不愿离开龙州,傅榭吩咐李真和傅安以礼相求,如果对方不愿意,就灵活处理此事,无论如何得赶在少夫人产期之前搞定沈怀仁,把她带到凉州。
因龙州是崔淇的地盘,傅榭特地派心思灵动的李真和傅安一起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之内,无数急报千里加急报往京城——征西大元帅傅榭上疏要求进京祭奠刚刚薨逝的傅皇后;刚被傅榭收复的塔克克部族第二大城飞鹰城和塔克克部族首府萨玛城掀起□□;西南重镇龙州发生饥荒……
九月初八,饱受压力的承胤帝颁布旨意,征西元帅傅榭以“擒斩塔克克部族王子功,晋为安西王,镇守西疆三州,加少保兼太子太保”,“其嫡妻韩氏晋封为安西王妃”,“着傅榭平定飞鹰城萨玛城之乱,无朝廷征召,不得随意进京”。
在韩璎成为安西王妃的第二日,傅榭带着韩璎前往凉州城外天珑雪山上的天珑寺为傅皇后祈福做法事。
一行人在傅榭亲兵的护送下出了凉州城,在飒飒秋风中往天珑雪山方向而去。
韩璎今日没有乘车,而是坐着舒适宽大的王妃规制的十六抬大轿,傅榭穿着郡王服侍,骑着骏马行驶在大轿前方。
强劲的秋风卷起了轿帘,韩璎不经意间透过缝隙看向外面,却意外地在路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别人也许都不认识,可是她绝对是认识的!不,洗春和润秋或许也有印象!
韩璎当即把轿帘掀开一个缝隙,让陪着她坐在大轿里面的洗春和润秋也去看:“你们看,路边那个人是谁!”
洗春和润秋顺着韩璎的指示看了过去,见路边的茶摊下立着两个荆钗布裙的女子,皆注视着大轿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