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榭凤眼亮晶晶的,正襟危坐不肯看韩璎了。
韩璎正要继续逗他,见徐妈妈进来了,便偃旗息鼓不吭声了。
徐妈妈用托盘端着一盏冰糖梨水和一盏温开水走了进来,分别奉给了韩璎和傅榭。
傅榭用了梨水之后又交代里两句便离开了。
韩璎躺在床上,身体很累,大脑却很兴奋,翻来覆去半天都没睡着,不知翻腾了多久才朦朦胧胧睡着了。
天亮之后她睡得正迷糊,却被徐妈妈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徐妈妈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唠叨着:“姑娘,快醒醒吧!用罢早饭还要继续前行呢!”
韩璎用凉水洗了脸,洗漱罢又细细妆扮一番,这才在八仙桌前坐了下来——浣夏已经带着人摆好早饭了。
这时候漱冬进来通报:“姑娘,姑爷来了!”
韩璎单手支颐看了过去,并没有起身迎接的打算。
徐妈妈一见急了,就要扶她起来出去迎接:“姑娘,这样怎么行?快起来迎接姑爷!”
韩璎懒洋洋的没骨头一般扭来扭去,就是不肯起来。
傅榭一过来就看到韩璎在徐妈妈怀里腻歪,不由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便停住脚步立在那里,静静看了过去。
屋子里侍候的洗春想要开口提醒,却知这位姑爷规矩最大,最后只得咳嗽了一声权作提醒。
韩璎自己也觉得屋子里有些静,一抬头就看到傅榭一双黑泠泠的凤眼正静静看着自己,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撒娇了,当即规规矩矩起身请安行礼:“给哥哥请安。”
又道:“哥哥用过早饭没有?若没用的话,在这里用一点吧!”
傅榭见她这么听自己的话,心中满意,便在八仙桌的主位坐了下来。
韩璎察言观色,见状笑嘻嘻吩咐洗春:“还不侍候……你们姑……三公子洗手?”她原本也想开玩笑说“你们姑爷”的,可是一想这玩笑把自己也取笑了进去,所以临时变成了“三公子”。
傅榭听她说的不伦不类,带着警告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眼梢微吊,是平常人所说的丹凤眼,瞧着黑泠泠的,分外清澈,所以明明是带着警告的眼神被他做出来就带着些眼波流转的韵味,因此韩璎并没有害怕,而是笑眯眯看着丫鬟侍奉傅榭洗手。
早饭用罢,浣夏和润秋漱冬一起收拾,傅榭见堂屋有些忙乱,便带着韩璎进了里间去了。
徐妈妈和洗春相视一看,极有默契地没有跟进去,而是守在外面整理小件物品,顺便候着里面的吩咐。
里间是韩璎的卧室,行李还没有收拾,依旧是她起床时的模样。
傅榭见床上铺设着浅绿绣花衾枕,便没有过去,而是看向窗前摆着的那个碧色绣缎贵妃榻,示意韩璎坐下。
韩璎乖乖地在贵妃榻上坐了下来,觉得自己就像经过傅榭训练的警犬,傅榭不用说话就能体会他的用意并执行。
见她这么乖,傅榭清俊的脸上漾起了一丝微笑:“乖!”
韩璎死鱼眼:“……”你还真把我当成小狗了……
傅榭见她如此趣怪,不由抿着嘴笑了,移开视线开始说正事:“半个时辰后就要出发,让徐妈妈跟着傅平去安排需要运到书店街宅子的行李,傅平带着人护送车队绕到西城门进城。到时候让侯爷安排的家人和傅平做交接就行了,你不必出面。”
他很少和韩璎说这么多话,韩璎乖乖倾听,觉得他的安排甚是妥当。
傅榭说完话看向韩璎,见不过一会儿工夫她又倚着绣花抱枕歪在贵妃榻上了,便抱怨了一句:“怎么老是没骨头似的?”
韩璎坐起来,用力抱紧抱枕,水汪汪的大眼睛却含义丰富地看着傅榭。
傅榭发现自己被韩璎调戏了,俊俏的脸微微红了,凤眼也亮晶晶的,想要生气,可是却又舍不得说这个淘气丫头,最后只得转移话题:“手里的银子够花吗?”
这话题转得有些生硬,韩璎不禁“啊”了一声,讶异地看向傅榭,眨了眨眼睛:“够吧……”傅榭年纪青青的,行事却老气横秋,不像时下很多男人心安理得花用妻子的嫁妆,而是像先前的老式男人,觉得自己该负责妻子的一切开销,所以自从跟着傅榭离开玉溪,韩璎这边所有的开销,甚至连丫鬟婆子们的月例都是傅平从傅榭那边走账,她又不能出门去逛,所以根本没有花银子的机会。
傅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从袖袋里拿出过来时提前准备的一叠银票放在了小炕桌上:“进京后花销大。”
早上他带着苏湘之、蒋云川和朱青巡查罢营地往回走。他和苏湘之走在前面,听到身后蒋云川在和朱青闲聊。朱青说起自己已出嫁的姐姐不懂事,爱买些花巧首饰鲜艳绸缎,闹得夫妻日日吵架,家宅不宁。蒋云川却道:“女人不败家,男人挣银子给谁花?只要男人能挣,何必怕女人爱花?”傅榭听了深以为然,想起即将进京,韩璎的开销怕是要大了,便为韩璎准备了不少银票,却一直不好意思公明正大的送过去……
韩璎瞧着傅榭,心里又酸又涩又舒服。傅榭总是这样,看着淡淡的,却为她考虑得那么周全……
她先是眨了眨眼睛,忍住了想要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