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降雪时节,正当用这衣裳的时候,方才送了这个过来。倒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竹心却拎起那斗篷打量了一回,说道:“这是狐狸皮做的,毛色虽不算上等,然而这样一件斗篷如今市面上也要百两银子。这样的衣裳也好拿出来送人,这位周公子也很是阔绰了。”季秋阳点了点头,思忖了一番,说道:“这样的衣裳等闲不好穿的,先收起来罢。待再下雪时,还是拿自家的大氅对付便了。”言罢,又因看另两样东西倒是平常,便吩咐竹心将丸药一道收起,把金饼装盘放在外头,以备来客时招待取用。
正在此间,店伙又领了李仲秋上来。
二人一见,先叙了寒温,李仲秋便笑道:“昨日景初粗鲁,冒犯了哥哥,哥哥连晚上的约也不肯赴了。”季秋阳笑道:“哪有此事,委实是中午酒吃急了,我歇了一觉起来,仍觉不大舒服,且看时候也晚了,索性便不曾去。你我那等相交,难道还要耍这样的花样么?”李仲秋大笑道:“哥哥莫要唬我了,我知道你的酒量。景初虽是个海量,那点儿酒于哥哥而言还不至误事。莫非哥哥这两年间饮酒竟越发不济了么?”季秋阳听见此语,也只笑而不答。
那李仲秋又道:“昨日哥哥好在不曾来,那起人胡天胡地的,我足足让他们缠到起更时分,还不得脱身。且其内有一人,与你是不相合的,好在不曾见面。”季秋阳闻言,奇道:“我在这京里也并没什么仇家,倒怎么会如此。”因问道:“却是何人?”李仲秋道:“便是那张炳怀,谁料他竟也进了京,且不知怎么与孟怀通扯上了干系。孟怀通便连着他也一道请了。我昨日也是不知,到了方才知晓他也在。我也不好就走人的,只得陪着坐了坐。”
季秋阳沉吟道:“我同他本也并没什么不能相见的仇怨,只不过是脾气不卯罢了。再则,此人为人十分不好,少打交道为上。”又问道:“他倒为什么进的京?柳世妹既嫁了他,可一道来了?”李仲秋道:“昨日我也这样问他,他答亦是为了生意上的琐碎事由,且因新娶了媳妇,携新妇来拜望几位长辈。他既这等说,他娘子该是一道随来的。”说着,略停了停,又道:“昨日他也向我问起你来,打探你是否也在京中,我不知你的意思,只敷衍了他几句。但瞧他那话头,好似是知道的。”
季秋阳听过,半晌不言,良久才道:“他寻我怎的?”李仲秋摇头道:“这个他却不曾说,只说看我在京中,想着你也到了,随口一问。我便也不曾细究。”季秋阳只不言语,李仲秋又道:“这人的性子倒似是改了些,比在淮南时沉稳多了。昨儿问起哥哥来,嘴上也说的十分谦逊客气。”季秋阳这才道:“他的性子,本就是滑不留手的。何况这里是京城,不比别处,人前做个样子出来也是有的。”言至此处,已不想再提此人,便岔了话头道:“你吃过早饭不曾?”李仲秋便道:“一早起来,便直奔这里来了,哪里吃过什么!”季秋阳听说,便道:“既是这等,我也还不曾吃过,咱们一道吃个便饭罢。”
李仲秋咧嘴一笑,说道:“今日我来,本也是想请哥哥到城南于庆斋吃馄饨。不想进门之际,天上又下起雪来了,路上只怕难行,看哥哥想不想去。”季秋阳听见,便开了窗户,向外望去,果然见外头铅云沉沉,风舞梨花,地上早已见了白,连街上行人也甚是稀疏,便说道:“这雪一时半刻停不了了,前几日才下过雪,路上积雪未消,又经了今日,只怕越发难走。咱们也别往外走了,这客栈厨子做的上好的羊肉汤饼,咱们要两碗吃吃罢。”说毕,因又笑道:“昨日蒙兄弟破费,今日便当我还席了。”李仲秋亦笑道:“哥哥拿两碗羊肉汤饼就打发我,也未免忒小气了。”季秋阳知他玩笑,也不以为意,只打发了竹心下楼吩咐厨房。
等饭的功夫,他便将周景初送来的椒盐金饼拿了一碟,请李仲秋吃,又把早间周景初送东西来一事讲了,说道:“我同他并无几分交情,却收他这样重的礼,实在于心不安。”李仲秋大笑道:“哥哥安心收着罢,景初便是这等脾气。他家境本就宽裕,这也不当什么。”季秋阳便道:“我心里也纳罕的紧,这周景初之父不过一介千总,官职不高,又是个京官,怎么这等阔绰?莫非他家中也做着什么生意么?”李仲秋笑道“哥哥有所不知,周兄父亲官位虽不甚高,但他们家却与京中一大世家的周家是本家亲戚。这周家,哥哥也该有所耳闻,如今的族长周斌正任着兵部尚书,乃是朝中的能员名吏。先帝在时,他们家的大小姐便入宫为妃,而今也已是太妃娘娘了。去年宫里选秀,又把周尚书的孙女选了进去,做了个昭容。虽不能与萧家相提并论,却也是个极兴旺富贵的人家。他们自己便不张口,人上赶着也要恭维,故此便是这分家旁支,家境也甚为优渥。”
季秋阳听了这番言语,心内村道:这周尚书是徽州林常安的外祖,林家已有一个女儿在宫中了,如今又要送一个进去,还有这位周昭容。这两家的野心,可着实不小。那林常安入京,乃为提亲之故,却也不知他要求娶何人。既是周尚书与他定下的,那门第也绝非小可。
他心中琢磨了一回,当着李仲秋之面,也不提起,只同他闲讲。李仲秋入京这半年功夫,着实结交了几个朋友,便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