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倒没碰见什么人,偶尔撞上几个媳妇小厮,脸上也都是讪讪的,并不敢多话。傅月明知此为傅薇仙之故,傅薇仙闹出这样的丑事,让阖家大小皆看了笑话,因着傅沐槐与陈杏娘的严令,这些家人嘴上虽不敢说,肚里却各个暗中发笑,面上又不敢带出来,故而见了傅月明便是这等古怪神态。傅月明心知其内缘故,也不当面说破,只点了点头就过去了。
行至后园,四下并无一人。傅月明想及家中事由皆按着自己的筹谋一步步行来,唐家在父亲那里已然失信,傅薇仙出门已是定局,眼下只需再将唐睿一家子撵走,傅家便除去了这一心腹大患。然而此处,她亦有所盘算,只需按计行事,当可无虑。想至此处,她心怀舒畅,眼见园中秋光甚好,便缓步行去,赏玩此秋景。走到一株秋海棠树下,见花开正好,便摘了一朵,转身就簪在了小玉鬓上,又笑道:“这花开的艳,你又小,戴这个正好看呢。”
小玉举手摸了摸头上,又向傅月明说道:“姑娘,适才听二姑娘口里的话,咱们今日的计谋,她是早有预料的。既如此,她又为何跌将进来?俗语言,捉奸捉双。倘或爱玉姑娘并没请动她,她未去那山洞子,唐睿一人在里头,咱们虽也可栽他个意图不轨,究竟不如这般人赃俱获来的好些。”傅月明浅笑道:“她自有她的盘算,便如我方才所说,此局我二人不过各取所需,面上虽是咱们占尽赢面,其实她也得着了她要的东西。这傅薇仙不是个简单女子,那唐睿亦算做是被她摆了一道。”
小玉不解,问道:“她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被老爷草草许给唐睿,已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姑娘却为何这样说?莫非这二姑娘已是情迷心窍,为了同唐睿在一起,竟连脸面都不顾了么?”傅月明笑道:“这倒也不尽然,她对唐睿有情只是其一,里头倒还有一层缘故。”
话至此时,主仆二人已行至爱月楼内,桃红迎了出来。傅月明见了她,便问道:“我走前吩咐的玉露茶可得了?得了,倒一瓯子来吃,今日一日的事儿,我倒真也乏了。”桃红点了点头,说道:“我在屋里都听说了,二姑娘倒是闹了好大一个笑话。她也真荒唐,没出阁的姑娘,哪好如此!”说着,便替傅月明换了家常衣裳,将换下了衣裳连包卷了,交予后园里粗使的丫头拿去浆洗。
傅月明行进明间内,在炕上坐了,桃红点了一盏茶上来,她接去吃了两口,又说道:“今日宴席,我没大好生吃饭,屋里若有存的有点心,拿两块来。”桃红颔首道:“有玫瑰糕和果馅儿蒸酥,我给姑娘拿去。”说毕,就下去了。小玉重又上来,挨着炕下立了。傅月明吃着茶,望着她笑道:“你可想明白了?”小玉摇了摇头,说道:“想不通呢。”
傅月明笑道:“这也不怪你,你年纪小,这些都是妇人家的事儿。”言罢,将茶碗搁在炕几上,正色道:“她在家中本就只是个庶出的女儿,原就说不上话。往日里只仗着受宠,撒娇撒痴的,老爷太太还宠着她些。近来接连出的这些事儿,先是田姨娘被打发出门,再来便是她。为着那些事儿,老爷太太早已厌了她,她在家里举步维艰,又被我关在那宁馨堂中。面上虽还尊贵些,其实与阶下囚无异。如此,倒不如出去。那唐家现下虽不成气候,然而却和咱们家是扯不断的亲戚。她到了那边,倒比眼下在这里上不上落不落的,还多上一层变数。”她一气儿说了许多话,口里发干,又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小玉见了,连忙斟满,又问道:“既如此,她却为何不向老爷太太挑明了?唐睿既和她勾搭,她手里的证据必然不少。直着告到老爷跟前就是,何必绕这个弯子?”
傅月明笑了笑,说道:“这便是她的聪明之处了。唐睿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他那志向岂限在一个傅薇仙身上?讨了傅薇仙,于他并没半分好处,至多也就是得上一份陪嫁罢了。又或者老爷高看他两眼,这也是有限。他的主意一向打在我身上,素日里你也是看在眼中的。这事,他必是告与了傅薇仙,他二人才一道做成了今日的圈套。只是傅薇仙另有所图,我若当真嫁了唐睿,那正房还有她的位子么?她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哪里甘愿只做个妾侍。然而,这又是她同唐睿谈好了的。倘或她自己个儿毁约,虽是老爷或许如了她的愿,唐睿却未必肯与她善罢甘休。待她嫁过去,一个女人家哪里拧得过男人?唐睿恨她怀了自己的谋划,还能给她好果子吃么?倒不如将计就计,将这过犯推在我身上。她演上这一出苦肉计,便是叫唐睿看,好叫他不疑在她身上罢了。”
小玉听过,方才明白其内关窍,又笑道:“既如此,咱们倒是把她这点小心思告与了表少爷,叫他们两个再不一条心了。”傅月明却摇头道:“他们两个现下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就是不一心也是不成的,咱们也不必去白费这个力气。只是适才她说,要我的好看,我却不知她还留有什么后手么?”小玉见她凝眉细思,便说道:“兴许只是她不甘心,胡乱想出来唬姑娘的话,并不用当真。”傅月明沉声道:“她倒并非是图嘴上痛快的人。”
说话间,桃红端了点心碟子上来。傅月明吃了两块糕,叫小玉吃蒸酥。恰逢二门上媳妇蕙香进来传话,说道:“门上小厮收着一封书信,说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