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奶奶,一个是主子爷的亲娘老母,一个是新进门的仙女儿娇/妻,手心手背都是肉,竟是两边也不敢得罪。
太太方才有意难为,不叫奶奶派来的丫头抬了热水去,眼下平安如意又是来要热水,她本意是想听太太的吩咐打发走,哪知二人张口就道是主子爷的意思,厨娘子踌躇一会儿,到底给升了火。
平安二人瞧得分明,那专门烧水的大铜壶上,几个小细眼明明冒着热气,这厨娘子偏还不肯损了面子,假意升起火来。“二位不如暂且回去忙忙别的,我这升了火少说也要一刻钟才沸腾的起来,不好叫你二人总等着……”
平安性子躁,有意在这等着看她出丑,如意却不愿平白得罪了陆家的老人,拉了平安便是回到二人住的耳房坐下。“姑娘处境已是不好,你就莫再为姑娘招惹麻烦了!”如意微恼。
平安往榻上一倒,朝她翻了个白眼儿。“没劲儿!”
一刻钟后,二人再去抬水,厨娘子便再无二话。二人只拿一根扁担,中间挂了钩子勾住木桶把手,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连续挑了五六回水位才及浴桶中上几寸,热水既够了,便再去挑凉水来兑。
佟姐儿洗完身子,便又换了身寝衣坐在镜前通头发,借着铜镜瞧见他正在更衣,先是褪下棉袍,随即又是中衣,到最后便是赤着膀子只余下一条底/裤遮住羞处。
陆叙似有所觉,朝她这边看过来,佟姐儿心下一慌,赶忙收回了目光,低下头慢慢通起头发来。这里面上正染霞似的红起来,不远处便传来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的声音,她略微一愣,旋即赶忙起身来到净房,并不进去,只在门边瞧了一瞧。
他一个大男人,自不像女子那般讲究,大刺刺地坐在桶里洗澡,便是浴帘都未拉上,佟姐儿面上通红,暗道她方才洗身子的水还未舀出去,此刻夫君用的水便是她方才洗剩下的。
难为情地坐到了榻上,不待他洗毕出来,便赶忙褪了软鞋上榻,躲进被窝里便佯装睡熟了。
陆叙擦干身子,穿上寝衣出来,他却是真以为妻子睡熟了,昨夜自己过于孟浪,许是伤了她细嫩的身子,此刻便是生出几丝旖/旎念头,也是舍不得再动她,钻进被里动作小心地将她搂进怀里,便是歇下不提。
翌日一早,因着要回乡祭祖,主仆几人便起身的格外早些。吃罢早饭便上了路,丫头奶母俱未带在身边,同行的除了她与夫君之外,便只得婆婆一个人。
陆叙雇下马车,三人一时便坐进一间车厢。
马车行在城里的街道上尚还未如何,一旦入了城郊,便是不可避免的颠簸起来。陆叙与他娘是早已习惯,佟姐儿却是少有这样,刚颠了一截路,小脸上便止不住地发白,头上晕着,手上又捏着帕子捂住小嘴,胃里更是起了犯呕的意思。
☆、第七七章
马车立时停下来,顾不得娘还在边上,陆叙上前便先伸手探一探她的额头,随后又摸了摸脉搏。“闭上眼歇一歇,再有一半的路程便到了。”头顶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旋即便将她脑袋按进了怀里。
甄氏坐在一旁早已黑了脸,马车一停下,适才犯呕的感觉便渐渐消去,佟姐儿脑袋里晕乎乎,心下却十分明白,见夫君这样在意自己,心里是既欢喜又担忧,并不敢去看甄氏的脸色,只好硬着头皮闭上眼睛,靠在夫君怀里养神。
未过多久,马车又是跑起来,陆叙特意吩咐车夫行的慢些,如此,本该小半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耽搁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
甄氏一张脸甭提多难看了,若不是在外头,早也要劈头盖脸地骂上一骂,这个有了媳妇便忘了娘的臭小子!竟叫个进门不足两日的狐媚子给牢牢拴住了,实在令她心下十足的不痛快。
陆家村有着近百户的人家,人口可谓不少,放眼族里陆氏子孙虽多,可真正光宗耀祖、出人头地的却是寥寥无几。族里上一个出的秀才还是在百年之前,因而此番陆叙携新妇回村祭祖,当日便引起了许多人的重视。
族长是个年近古稀之年的老者,既为族长,那必定是有常人所不能及之处,眼光见地同寻常族人比较,自也有所不同。就他接任族长这几十年来,族里皆未出过一个人才,如今百年之后,族里好容易出一个秀才,自是领着一众族人于村口相迎。
陆叙的亲爹陆建新,原是陆家村众人嗤之以鼻的人物,在世时便不学无术,嗜赌成性,终日里浑浑噩噩度日。莫说一干血缘不近的族人,便是他的两个亲兄,也是十足厌憎于他,只恨不能同他断绝关系。
当日陆建新横死赌/场,亲兄的刻意疏远,家中一双儿女亦是年龄幼小,死后还有人上门讨债,甄氏与一双儿女已是自顾无暇,只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又如何能凑足银子为他风光大葬。
陆建新草草下葬,债主们一个个便似那索命的阎王一般,日日上门要债,她一介女流,平日虽则有个泼辣的名声在外,可当着一干地痞流/氓,便是再肥的胆量也要颤上一颤。
因着没了法子,不得不将闺女嫁出去,嫁闺女换来的聘金俱叫债主抢走,屋里略值点钱的物件也是叫人一并洗劫而空。亲大伯亲二伯心硬如铁,只恨不得无她这三房一家,又如何会前来救济她孤苦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