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领命退下去吩咐厨房准备热锅子，姜老一个人愣神站了好一会儿，外头的雨越下越大，扑面而来的凉意让姜老不得不打了个寒颤，边上走上来一个仆从，低声道，“姜老快请坐下吧。”
说着是请，可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儿敬意。
这座院子是沈欢一个人的单独处所，里头的人，也只听沈欢的话，只敬沈欢一个人。姜老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这会儿，听着那仆从的话，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寒。
姜老是被人摁着肩坐回位置上去的，这边宅子掌厨的是沈欢从关内自己带来的人，熟悉他的口味，汤锅子也是一早就备下的，听沈欢吩咐了，便拿出来在灶上一热，现砍了半只早上熬鸡汤剩下的乌骨鸡，配上几样小菜，鸡肉和小菜用精致的小碟子装着，一齐放在托盘上，就这么端了上来。
仆从先端了泥炉过来，跟着才把热的滚烫的汤锅子放上去，一人拿了把蒲扇，坐在泥炉边上轻轻扇着。
沈欢体弱，耐不得大补之物，这汤锅子里只简单放了几样滋养的药材，又放了些牛骨跟着熬煮，香气扑鼻。
沈欢拿调羹给自己舀了半碗汤，慢慢抿了一口，“要成事，就不能只看一头。你看欲之那小子，他自己不管北地那头，反倒是各处发力，你信不信，京城里，我派过去的人，这会儿，已经落在他们的圈套里了？”
“六爷？！”姜老面如菜色，语气满是不解。
沈欢一早就知道派去京城那边的人会被盯上，那他怎么还敢如此？
他难道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你不必喊我。京城那边，我本也没指望能办到什么实事儿，从四五暴露身份以后，宫里自然也能发觉不对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叫他们发挥发挥余热。这会儿，我让人跟在墨家那小子身边，能得到什么消息那自然是好的，要是得不到，怎么也得把京城那边的水给搅浑了。”沈欢慢条斯理地
。说道。
姜老这次是真的惊到了，一口酒憋在嘴里，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他一早就知道六爷心思深沉，却没想到，他已经把这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那如今要推人出去送死，是不是也早在他的算计之中？
这事儿，他真是一点也不敢往下深想，想的多了，他这心底越发不安定。
沈欢也没打算给姜老深想，他又喝了口汤，慢慢道，“建州和福州那边都联系的差不多了，北地郡这头用不着你管，往后，你就专门负责和建州福州联络吧。”
......
公孙子禄直冲进冯有福在建州那间院子的大门里，两个护院看呆了，有个反应快的，赶忙伸手去拦，“这位公子你是谁？还请等小的进去报给我家将军，您再进去也......”
“滚开！”公孙子禄不耐地抬手推开了拦上来的护院，他这会儿正面沉如水，看得出来心情很是不好。
另一个护院见状便也来了火气，刚要上前拦着，却听后头一声怒喝，紧跟着冯有福身边的林大管事拎着袍子一路疾步跑了出来，横插在三人之间，赔着笑道，“二爷怎么来了？将军正念叨着您呢！”
公孙子禄紧紧抿着唇，哼了一声，没和林大管事多废话，脚步往边上一跨，直接越过他，冲着里头奔了进去。
林大管事脸色一僵，随即又赶紧挂起笑，一路追了过去。
“那位，就是公孙二爷？”先前被呵斥了一句的护院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颇有些心有余悸。
“是吧......他可从不来咱们这儿，今儿，是怎么了？”另一个护院搀着他，俩人退到门后，齐齐抬头望过去，林大管事和公孙子禄早已经绕过影壁不见了踪影。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吧？”两个护院缩回脖子，不敢再多看一眼。
公孙子禄没搭理身后追着喊着的林大管事，也没管这一路上各种或是讨好或是震惊的面孔，脚步飞快地
。冲进了冯有福所在的院子。
冯有福捏着把大砍刀，正在院子里耍得起劲儿，外头护院通禀的声音还没落下，公孙子禄就直直冲了进来，冯有福手上动作没停，一把刀挥舞得格外有力，“子禄老弟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公孙子禄深吸了口气，两步上前，一下制住了冯有福的刀柄，一张脸泛着青，“我问你，图纸的事儿，是不是你往外传了？”ωωw.cascoo.net
冯有福收了刀，皱眉道，“子禄老弟你这话我可听不明白，这图纸，我这儿可没有，你只拿来给我看过一次！其他时候，不都是收在你那里的？这会儿找我干嘛？”
林大管事连跑带跳的追了上来，外头几个护院和伺候的仆从半缩着脑袋，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公孙子禄想到这里不是自己府上，他在这里闹，只会平白给自己丢人。于是也只能深吸了几口气，强忍着心头的不快，沉声道，“进去说话。”
冯有福乐呵呵答应了一声，抬手请公孙子禄进屋，顺带吩咐林大管事上茶点。
俩人前后脚进了屋，公孙子禄摆手拒绝了冯有福请自己坐下的动作，铁青着脸直接了当道，“这几天，漕帮里有人在传造船的事儿，说的有鼻子有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