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声儿平息下来，皇帝缓缓睁开眼睛，垂首看向跟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团黑影，“找陆深来见我。”
“是。”那黑影领命，也不多问，随即一闪身又消失在了原地。
皇帝目光沉沉地看着一侧的宫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几日后宫里也不平静。沈欢突然间跳出来的事儿到底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这议论议论还是可以的。一大早，贤妃宫里就来了不少人，那些家里头有点儿势力的妃嫔知道这消息，脑筋一转便上贤妃这儿讨个准话来了。
“圣上的心思谁能知道。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敢随意揣测圣意。至于本宫，就更不敢胡乱揣测些什么了。”贤妃坐在椅子上，一边用护甲拨弄着早上宫女刚摘回来的一篮子花瓣儿，一边故作谦虚地笑着道。
“娘娘这话可真是谦虚了，”淑贵人咯咯笑起来，“这宫里头，要说圣上最疼谁，可不就是娘娘您了？又说到这谁最了解圣上，除了娘娘您以外，妹妹还真想不出别的人选来了！”
“这可得问皇后娘娘。”贤妃捻了一片花瓣，口中叹气道，“我现在也是个无头苍蝇，到处撞。”
下边坐着的惠嫔眼珠子转了两圈，也跟着笑道，“皇后娘娘管着后宫里这么多事儿呢，有些东西一时半会儿的顾不上，也是常有的。贤妃娘娘又一向和皇后娘娘要好，圣上那头有什么烦心的，皇后娘娘那边顾不过来，不还得看贤妃娘娘您的？”
这话是又捧了皇后又捧了贤妃，偏她说的极有技巧，叫贤妃这样小心眼儿的人听了，心里头也格外舒坦。
“惠嫔还真是会说话。”贤妃笑着，让人把那篮子花瓣拎下去，“这些都是在圣上给我搭建的那花棚里摘的，负责花木的太监说了，这几样花瓣混在一处泡水浸手，也有些保养效果，我
让他们给你包一些，你拿回去试试。”
“那臣妾就多谢娘娘赏赐了。”惠嫔抿唇，笑得灿烂极了。
淑贵人捏着手里头的帕子，暗自剜了她一眼，心道这个惠嫔进宫没几年，这些心眼子倒是学了个十成十。若不是念着父亲递信来叫她不要冲动行事免得惹了贤妃不快，她都恨不得直接抓花惠嫔的脸！淑贵人最见不得惠嫔那得意洋洋的模样，顿时也不甘落后，连忙抬出一箩筐的好话来奉承起贤妃。
“其实这事儿啊，”贤妃被捧的高兴了倒也乐意多说两句，她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这才道，“圣上确实气坏了。不过圣上也不是单单因着这个才对太子发脾气的。前一阵儿，太子督办万邦来朝那事儿不利的时候，圣上就已经不满了，那时候罚太子跪在勤政殿外，你们都看见了吧？”
“这倒是，我那日正好去给圣上送养生的汤水，哎呦，那大太阳，太子还在阶梯下跪着，实打实的跪够了两个时辰呢！最后还是崔公公叫人抬回去的。”淑贵人一脸后怕地拍着胸脯说道。
惠嫔狠狠剜了她一眼，这女人在炫耀什么呢？不就是这几日仗着她懂点儿医术，圣上常叫她熬点儿汤药，她才嘚瑟成这样的！
贤妃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之前因为那劳什子昭昭姑娘的事儿，害得圣上教训了她一顿，圣上许久没翻她的牌子了。她最不乐意听见别人得宠的事儿！她用帕子挡住唇角，似笑非笑地道，“所以说，这人啊，还是得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儿才行。就算是太子殿下，圣上不也照样发脾气了？”
这话叫淑贵人心底一惊，也不敢再炫耀自己得宠了，连忙赔笑应着是字，心头却把贤妃骂了个狗血淋头。
惠嫔见她栽了个大跟头，心底说不出来的畅快，探过身殷勤地笑着道，“所以还是娘娘最了解圣上了！”
“本宫也不过是跟了圣上这许多年，琢磨出一点点的势头来罢了。”贤妃笑笑，随手挥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哀叹道，“要说了解，那还是先沈皇后最了解圣上。圣上也常跟本宫提起先沈皇后来.......这么多年圣上都抽不出空去看看先沈皇后，这次好容易有空了，想来圣上一定有很多话想说给先沈皇后听。”
惠嫔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讨好道，“好在先沈皇后走的早，不然，现在听见那沈欢跳出来闹事儿，她心里头该难过成什么模样啊？”
“就是这么个道理。听说沈欢死而复生，圣上心底又是高兴，又是难受。所以才说要去看看先沈皇后。”贤妃又叹了口气，一副为皇帝担忧的模样，“北地那边乱成那样，又跳出来个自称沈欢的人，圣上这段日子可够愁的了。”
“这真是.......”惠嫔也跟着叹了口气，垂下眼来盖住眸底满满的算计。
看来父亲说的果然没错，那个沈欢一出现，远在北地的裴晏就成了皇帝的心头刺，而这根心头刺又和东宫最是紧密.......皇帝想不怀疑东宫都难。
这对瑞王来说可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儿！
惠嫔一面想，一面赔着满脸的笑，说了一箩筐好话，把贤妃哄得高高兴兴的。
一侧的淑贵人则被排挤在外，只能咬牙揪着帕子在心底把惠嫔骂了一通。
储秀宫里，宋贵妃看过十一公主的功课，便打发了女官带着十一公主去御花园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