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静默了好一会儿，孟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起了正事儿来，“你这伤是谁弄得？查清楚了吗？”
裴晏把玩着孟妩耳侧的一缕头发，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然后道，“没查出来什么线索。”
这一通大喘气可差点儿没叫孟妩抬手给他一巴掌，她堪堪忍住了这个冲动，抬眸横了裴晏一下，又立马往后挪开了身子，严肃着一张俏脸，说道，“别闹，说正事儿！”
裴晏也跟着她一起坐直了身子，脸上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点头说好，可那双桃花眼里都是抹不尽的笑意。
孟妩盯着他半晌，忽然有些气闷地道，“这事儿是不是不能告诉我。”
皇帝让人封锁了消息，摆明了不想裴晏被刺杀的事情传出去......为什么呢？只能是因为那刺杀裴晏的人不能明说吧。
她只能想到这点上，多的，她再想不出来了。
裴晏心底叹了口气，他知道孟妩聪明，这些事儿瞒不过她的。
“这件事，只是有个头绪，但还没有定论，圣上不想传出去。我也觉得眼下传出去不好。”裴晏瞧着她眼底的光一寸寸灭下来，心底就有些抽痛。
他见不得孟妩这副模样。
裴晏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孟妩坐过来一些，软着声音问她“你在京城里盯着长乐郡主，可有什么收获？”
孟妩深吸了口气，低声把这几日自己的安排说了，又道，“长乐郡主很是小心，我让人跟了她好几次，还是没能找到和她接头的是谁。”
“嗯，这不怪你。”裴晏揉了揉她的手心，“我这几日都不能出门，要大约七八日以后，才会放出我回京的消息。长乐郡主那边应该会有动作，我会交代元锦仔细盯好了，你这边，也不能放松。”
“好。”孟妩先是应了一声，随即一下想到了什么，忽的抬眸瞧着裴晏。
“你是说，长乐郡主和刺杀你的人有联系？”
裴晏笑起来，“我们簇簇真聪明。”
这可不是他说的，这是孟妩猜出来的。这也不能算违背了圣上的意思。
孟妩在四方胡同呆到用过晚膳，又亲眼瞧着裴晏换了药，听太医说了他的伤口果真只是皮外伤以后，才放心下来离开。
等人走了，裴晏眼底的笑意才尽数被冷意湮灭。
他下了床榻，走到桌边，从一处暗格里取出一片破碎的衣角。
衣角上绣着方方正正的一个“欢”字，底下还有两只交缠在一处的仙鹤。
那绣技极好，哪怕只是这么小的一片衣角，也把两只仙鹤勾勒的栩栩如生。
裴晏捻着这片衣角，眼底一寸寸冷了下来。
......
皇帝是在夜半时分来的，陈恪半扶着他进了裴晏四方胡同的那处小院，元锦肃着脸色迎上来，“圣......”
皇帝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叫老爷就是了。”
“是，老爷。”元锦敛眉，“老爷这边有请。”
陈恪扶着皇帝跟在元锦身后，朝着里头走去。
裴晏伤得不算重，可夜半也吹不得风，他在暖阁里和皇帝见了面。
皇帝坐在上首处，上下打量着面色从容的裴晏，良久，才开口叹气道，“你这孩子，越是长大，倒越是叫人看不清你的心思了。”
他没用君臣的话语开头，今日他来这一趟，也不是为了来审问裴晏的。
裴晏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将一杯滚烫的茶水推到皇帝跟前，笑道，“若我能叫人看清我的心思，您又怎么敢把北地的事情派给我？”
皇帝端起茶水，吹了吹，抿了一口，这才接着道，“嗯，这话不错。”
裴晏就手转着桌上的茶盏，他这杯茶还是在等皇帝来的时候就倒的，如今已经凉透了。
“刺杀的事情，你怎么想？”皇帝喝了两口茶，身上舒坦了些，这才接着问了裴晏一句。
裴晏继续转着茶盏，漫不经心地道，“他不是想杀我，只是想告诉我他是谁。”
要是真的想动手杀人，就不会只派那么十几个轻功高手来了。
他们是故意留下那些带有刺绣的衣角的。
皇帝一手敲着椅子扶手，神情中隐隐有几分凝重，“他想拉拢你。”
裴晏低低笑了一声，“您觉得我会投靠他吗？”
皇帝也跟着裴晏笑起来，苍老的脸颊上难得透着几分真正的高兴，他瞧着裴晏说道，“你不会。”
说的十分肯定。
裴晏心底顿时一松，面上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两手朝着皇帝作揖，玩笑道，“您说的不错，我不会。”
“嗯，你不会。”皇帝重复了一遍，“你从小就心正。这是张天师说的。张天师说，你的眼神清正，这骗不了人。”
张天师还说，这孩子命不好，所以要带去龙虎山压一压。皇帝知道自己对不住裴晏，毕竟裴晏爹娘的死，也算是因为皇帝的执念造成的。
还有皇后......沈皇后当初很疼裴晏，和疼太子是一样的。
沈皇后十六就嫁给他，跟着他在潜邸熬了近二十年，熬死了当年的太子皇兄，熬死了父皇，终于熬到他承接了大位。
他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