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在他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锐利的边缘在耳后划出一道血痕，陆深捂着耳朵，慢慢转身看向彭城伯。
那冰冷无情的眼神，叫彭城伯几乎忘了呼吸。
可他也只是这么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做，继而抬脚离开了正厅。
彭城伯仿佛一个被抽干了血的傀儡，瘫在椅子上，也顾不得什么银子了。
......
孟妩今日从三思堂下了学，便急匆匆地要走。
“先生，我真有要紧事儿，耽误不得，等补课完，这事儿指定是办不成了！”孟妩绕在裴晏身边打着转儿，带了几分可怜巴巴的眼神向他讨个假。
裴晏握着本《道德经》瞧着，闻言头也不抬，“见谁去？”
“见人！”孟妩又转了一圈，转回他面前去，“先生您今儿就给我批个假好不好？改天我再补上，保证不会落下课程的。”
裴晏一手支着脑袋看她，“真那么着急？为的什么事儿？”
孟妩一下噎住了，总不能说她要去和黄大掌柜商量如何解决广东私盐的事儿吧？
贩卖私盐可是重罪。虽然她只是搅浑水，但这可是在宫里，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
“替我打理嫁妆的一位掌柜。”孟妩想了想，还是把黄典说了出来，有些事儿半真半假地掺和着说，反倒是不容易引人怀疑。
“之前上元县的庄子收成出了问题，我便交代他多多注意，这次想来是有结果了。这事儿没告诉我娘，所以，我只能偷偷去见他。”孟妩一向能屈能伸，现在在裴晏面前完全忘了上次这人半夜跳墙敲自己窗户的事儿一般，两手合十地求着他，“先生您就给我批一天的假吧？”
裴晏翻了页书，“你去哪里见他？”
“荟萃楼，那儿是我的嫁妆产业。”也是为了方便见黄大掌柜，最近才新开起来的。
裴晏挑眉看向她，“正好，我今日约了人在荟萃楼说话，送你一道过去好了。”
孟妩听他愿意放自己一天假，立时高兴地道，“多谢先生，父亲说的不错，您真是一个好叔叔！”
裴晏差点儿被这句话呛得咳嗽，好在是憋住了。
看来他得让孟妩改改称呼才对。裴先生也就算了，什么叔叔世叔之类的，最好还是别再喊了。
孟妩和裴晏到荟萃楼的时候，黄典已经在门口候着一会儿了，见了孟妩和一个身穿浅黄色寺绫的男子一路说着话过来，脚步便顿住了。
这男人，他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黄典正犹豫着，那边孟妩两人已经走了上来，“黄大掌柜。”
“大小姐好！这位公子好！”黄典回过神来，连忙拱手见礼，退开两步邀着孟妩两人往里头进去。
孟妩和裴晏肩并肩走着，问他，“先生约的人到了吗？定的哪个厢房，我叫人带先生过去好了。”
“三楼的【松鹤延年】。”裴晏还是头一次来荟萃楼，扫了一眼里头的装饰和伺候茶水的小二，不觉轻轻点了点头，孟妩这生意做得还不错。
孟妩颔首，对黄典道，“找个人伺候这位公子去上去，今日他们厢房的消费，一律免了。”
裴晏闻言便笑起来，“怎么，贿赂我这个做先生的？”
孟妩曲了曲膝，“就当给裴先生的谢礼好了。”
裴晏帮了她那么一次，几乎是救了自己的命，孟妩可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左右现在和裴晏之间的牵扯一时半会儿的是剪不断了，这份人情能还一点就还一点吧。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这老狐狸算计进去。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裴晏转着折扇，笑了声，这就跟着一个店小二上了楼去。
送走了这尊大佛，孟妩这才安心和黄典进了后院的一处暖阁里。
胡贾已经在里边等着，见了孟妩进来，眼神一凝，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后才给孟妩问了安。“小的胡贾，参见大小姐。”
“这位是咱们的总账房，大小姐的嫁妆账簿，一律要在他这里过目。”
大约是天性使然，孟妩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胡贾对自己有些不服气。
她也没点破，带着几分笑意微微颔首，走到雕花圆桌边坐下来，“可是广东府那边出事儿了？”
从知道陆深回京的消息以后，她就知道广东府那边迟早得出问题。
这事儿孟妩心中早有准备，眼下也并不觉得慌乱。
黄典见她如此，竟也莫名的跟着稳住了心神。
“是，今日请见大小姐，也是为了这件事。广东那边来信说是原先买入的盐股如今大部分都流失了，而彭城伯府手上的那批，又被陆深高价买了回去，他似乎有意在抬高价格，也放了风声出去，如今几家大商行都跟着参股入手，咱们原先的计划，怕是不成了。”黄典说到这里多少有几分愧疚，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他办事不利，否则应该在陆深回京之前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孟妩看出来他心中的内疚，便道，“黄大掌柜不用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陆深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这事儿不能怪您。”
黄典摇着头，“大小姐如今可怎么办？若是这个事儿办砸了，咱们原先投进去的那些钱都得打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