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川说这话时微微垂着眼,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声音低沉又有磁性,明明是十分蛊人的声线,可他的语气冷淡,莫名就带了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意。
路杳听见他这样说,起先有点意外,但很快,他若有所思般收回视线,把叉子上那块草莓蛋糕送进了口中。
第一次。
从路杳决定退役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有知道他退役消息的人,无一例外,都表示疑惑和不理解,批评说教和劝导都有,但听有人会像路云川这样跟他表示凡事随心的,还是第一次。
路杳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可能是意外于终于听见了不一样的回应,他心里似乎有什么一直以来都很沉重的事,随着路云川这话放下了。
路杳细细嚼着口中甜腻的蛋糕,无意识地轻轻咬了一下冰凉的蛋糕叉。
他若有所思般侧目望去,看着路云川的侧脸,有些出神。
路云川很快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他轻轻皱起眉:
“看什么?”
路杳摇摇头,收回了视线。
“没什么,就是觉得……”
路杳话音一顿,再开口时,语气染了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小叔,真是个有趣的人。”
路云川大概是第一次被人用“有趣”这个词形容,他表情有些微妙,刚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音打断了。
他大概还有事要忙,虽然对他很感兴趣,路杳也无意打扰他的正事,于是默默吃完蛋糕后就跟着徐管家回了房间。
只是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也没什么事可做,只在洗过澡后,从行李箱里拿了本诗集。
他蜷起腿坐在沙发上,视线扫过纸页上一行一行的文字,直到房门被人敲响,他愣了一下,抬眸看向了房间门口的方向。
徐管家的声音隔着实木房门,有些发闷:
“少爷,已经休息了吗?”
“还没。”
路杳应了一声,合上诗集,过去打开了房间门。
拉开门,徐管家站在门外,依旧是一副温和的笑脸。
路杳不知道他这么晚来找他是有什么事,但他很快就注意到徐管家手里还捧了个干净的玻璃花瓶,里面盛着清水,以及一枝开得正盛的红色月季。
路杳的目光在那朵红月季上停顿片刻:
“这是?”
“先生让我送来给您的。”
徐管家把手里的玻璃花瓶递给路杳,而后道:
“抱歉,刚才说话没有顾及少爷的心情,还望少爷别太上心。先生说得对,做出的决定发自本心就好,外人没有置评干涉的权利。”
路杳从他手里接过那个花瓶,他看着那花,有些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后,他做了刚才路过花园时没做的事。
他抬手摸了一下月季的花瓣。
路杳没在意徐管家说的话,他垂下眼,看着花瓣上一颗颗细小的水珠,只说:
“花待在枝头才是最美的,为什么要把它剪下来?”
徐管家听了这话却笑着摇了摇头:
“先生说,比起待在枝头开到荼蘼,在盛放时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显然是更明智的选择。”
“更有意义的事?”路杳微一挑眉,来了些兴趣:
“比如说?”
“先生没有多说,但我猜,他的意思大概是……”
徐管家顿了顿:
“摘下来,送给合适的人?”
路杳听着徐管家的话,缓缓弯起了唇。
他抬眸冲徐管家笑笑:
“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那就祝少爷今夜好梦。”
说完,徐管家冲路杳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路杳关上房门,他举起那个透明的玻璃花瓶,对着头顶的灯光眯起眼看了看。
高透玻璃利落的切割面映着细碎的光,月季靠在花瓶边沿,茎叶上生着一根根倒刺,埋在水里,有些看不清。
路杳用指腹碰了一下花茎上的刺,他用了些力,一直到指腹发白指尖刺痛才停下。
他随手把花瓶放在了桌角,那时,他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铃,路杳看了一眼,是季羲的电话。
他滑了接通,这就听季羲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lou……路,阿杳,啧,这样叫你真不习惯。”
路杳听得有些好笑:“有事吗?”
“有,你今天不是跟我姐说想谈个恋爱嘛,我和我姐想了半天,忘了问你,你是想真走心谈个恋爱,还是就随便找个漂亮的玩一玩啊。”
季羲和季羽认识路杳有几年了,季羽对路杳的评价一直是“多情又薄情”。
他这人看起来对谁都很好,尤其一双眼睛,笑着看向某个人时,他的神色就好像心里眼里只盛得下那一个人。但偏偏这个人又凉薄得不行,好像谁都不在乎,谁都不在意。那双眼睛能装很多人,但没人能给他留下痕迹。
总结一下,他好像个感情骗子。也就是他平时没时间也没兴趣谈恋爱,否则季羽一点都不怀疑他招惹下的风流债能凑够一个团。
因此,今天听到路杳说想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