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遵纪守法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对吧?”
克里斯隐隐觉得话里有陷阱,可乍一听没什么不对。他点了点头,说:“可以这么说,助人就是助己。”
“那我干什么不直接助己呢?”安叙又问。
“让人类整个种群得到更好的发展,个人才能得到长久的、可以争取更好生活的大环境。何况让更多人获得幸福,不是比自己一个人的幸福更好吗?”克里斯说。
“你的话里有问题。”安叙放下碗,竖起一根手指头,“你觉得人类的幸福是相同的吗?”
“性命平安无事,衣食无忧,最基础的幸福都是相同的吧。”克里斯说。
“那么,只要有吃有穿有地方住就是幸福了?”
“不,还有更多的,比如实现梦想,和重要的人在一起,”克里斯沉吟道,“可上述那部分幸福是最本质共通的。”
“不对哦。”安叙笑道,“如果面包只有一个,饿着肚子的人有两个,他们的幸福相同,但一方得到了幸福,另一方只能不幸了。”
“他们可以一人分一半面包,然后一起去寻找更多食物。”克里斯说,“两个人能获取的食物会比一个人获得的多,人们成群结队地在异兽泛滥的大陆上行动,最终建成了村落,城市,整个亚默南国,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要是找不到呢?”
“你不能总往坏处想。”克里斯无奈地说。
“好吧,那就把背景设在一个不太坏的时间段吧。”安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在一个人人都不会饿死、没有巨大威胁的国度,有一个穷人和一个富人。富人虽然有钱,但他是附近富人中最没有钱的那个,他的梦想是融入其他富人当中,和他们成为朋友,并且成为受人尊重的人。因此,那个富人需要穷人成为他的奴隶。”
“这不对!”克里斯脱口而出,他紧皱着眉头,说:“难道仅仅为了有东西可以炫耀,就要让人的命运被他人掌握吗?”
“你的意思是,让富人忍耐一下就好?”
“当然,无论说得多么好听,两相比较之下……”
“所以说克里斯弄错了一些事情呀。”安叙笑出两个酒窝,“你凭什么把两个人的幸福算成一个整体呢?就算保持原样能让整体的幸福度稍微高一点,但作为个体的富人并不幸福。无论选择怎么做,群体的百分之五十都是不幸的。”
“……”
“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么选择能让整体的幸福度增加?富人想要得到友情、被人尊重、实现梦想、获取幸福,这比动物一样的生存*高级了很多吧?富人拥有金钱,拥有更大的影响力。一名农夫的不幸或许只能影响村中一小块地方,一个富人的不幸却能影响整个村子,如果他因此不再在荒年借粮食给所有农夫,不幸的扩散不就更严重了吗?”
“照你的意思是说,为了让影响力更大的人得到幸福,弱小的人就必须被牺牲吗?”克里斯强压着怒火说。
他忍不住生气了,不是因为安说得荒谬,而是她所假设的场景比比皆是。农夫还在温饱中挣扎,贵族已经享有挥霍他们性命的奢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正确的?
“为了多数的人,少数就必须被牺牲吗?”安叙用相似的句式问道。
“我认为是。”克里斯斩钉截铁道。
“一方是一个村子,一方是的亲人、爱人和恩人,你会牺牲掉自己重要的人?”
“是的。”他咬牙切齿地说。
“哎?”安叙挑了挑眉毛,看起来有点惊讶,却不是被说服的样子。“你真了不起。”她承认道,“那如果一边是少数为人类做出贡献的学者,一边是一群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呢?”
“救学者。”克里斯说,“那些杀人犯本来罪该偿命,他们的存活可能威胁到更多人,等同于负数。”
“左边是前途无量的异能者,右边是一群罪不至死但劣迹斑斑的人呢?”
“那……那得看异能者能制造多少贡献,有罪的人具体有多少罪状。”克里斯迟疑道。
“也就是说,像是砝码一样,可能出现右边多偷一只水果就杀了右边,左边少扶一次老奶奶就杀了左边的情况吗?”安叙乐不可支地说。
克里斯陷入了沉默。
他没能说服安,反而被她的话绕了进去。就像不明白都是实话的回答为什么会如此让人迷惑一样,他也不明白这些看似都很有条理的假设怎么会走向荒诞的结局。这是不对的,他徒劳地想,想不出说服的理由。
“其实不用想这些问题。”安叙放下喝得精光的汤,满足地打了个嗝儿,“我们回到问题开始。那些人要想高兴,我就得乖乖接受摆布,一辈子都遭遇不幸。或许发生那件事会让社会动荡啦,教坏小朋友什么的,但对我来说,我得救了啊!哪怕这个世界变得再坏,我的生活变得再糟糕,也不会比乖乖听话更糟。”
“是吗?”克里斯看着他,“留在家里,无论被关禁闭还是流放,你都是苏利文本家唯一的大小姐,至少不会饥一餐饱一餐,不会遭受鞭打,不会被处刑偿命。”
“那又怎么样?”安叙嗤笑道,“比起度过这样无聊的一生,我看还是干脆利落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