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
随着卓印清起身抬起头的动作,俞云双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
清俊面容泛着玉石光泽,五官精致,线条分明,确实没有愧对他那清朗风流的背影。
待到两人的视线的对上,俞云双却不由一怔,心中倒是明白了一个容貌如此清华雅致的人,为何得不到自己父亲的宠爱。
卓印清的眼瞳并不是纯粹的黑色,在正午日光的照耀下,隐隐能看出琥珀色的光芒辗转流动。
许是因为那光芒太过璀璨,俞云双的眼眸不禁微微一眯。
陈序见俞云双这幅模样,以为俞云双是因为自己方才一直没有注意到她而动怒,心下十分忐忑,正思忖着该用什么话来打破僵局,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转过身来一看,陈序的老泪都差点流了下来,口中激动道:“丁大人!”
丁向勋穿着一袭靛蓝色文官服由远及近,先对着俞云双躬身行礼,而后竟然谁都没理,对着一直立在两人身后的卓印清道:“你小子倒是终于回来了。”
“丁大人。”卓印清道,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低哑,仿若两张相互刮擦的砂纸一般。
俞云双不由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丁向勋叹了一口气,对着俞云双解释道:“卓主簿幼时罹患重病,为了保住性命,服用过狼虎之药,人虽然救回来了,却伤了嗓子。”
俞云双摇了摇头道:“真是可惜了。”
卓印清弧线精致的面容上却一派云淡风轻之色,仿佛被惋惜的那人不是他一般。
丁向勋轻抚着下颌的胡须:“听说你病了一段日子,今日回到大理寺,可是已然大好了?”
“多谢丁大人关心。”卓印清缓缓道,“前几日确实身体不适,是以卧床养了几日病。未能亲自前来大理寺向大人告假,还请大人恕罪。”
丁向勋瞥了陈序一眼,严肃道:“既然是病了,自然不必托着病体亲自前来。”话里话外,倒是完全没有责怪卓印清的意思。
一旁的陈序瞬间便黑了脸。
丁向勋却没有管他,而是转向俞云双道:“老臣这几日将宫中的太医请了个遍,虽然说辞都与长公主差不多,却没有人能给出那暗香之毒的具体配方。长公主也知道如今淮陵侯那边的人证未到,而开堂审理还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饶是这霞帔被保存的完好,待到开堂那日上面暗香的气味还能剩下多少也难说。”
说到此处,丁向勋灰白的眉毛也不自禁蹙了蹙:“虽然这暗香的气息不在了,案件也能继续审理,却难保不会出现意外,最终落人口舌。是以老臣便想寻个人对比着这霞帔上暗香的气味,重新配制一些出来,不求与暗香完全一样,只求味道有七八分相似,这样在大堂之上与人证交涉的时候,便能多出几分把握。”
“这样的做法确实更为稳妥。”俞云双先是同意,而后话锋一转,“只是暗香这种致人死地与无形之中的毒本宫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几日本宫翻了许多医毒方面的典籍,上面对于暗香都只字未提,只怕知道它的人确实不多。既然文献鲜少,丁大人单凭气味便想将暗香配制出来,怕是不容易。”
丁向勋眼角泛起笑纹,看向卓印清道:“所以老臣便想让卓主簿来尝试一下,卓主簿平日里便喜欢捣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兴许可以歪打正着。”
卓印清在猝不及防之下听到丁向勋提起自己的名字,弧线清俊的面容上漾起几许无奈笑意:“丁大人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像是夸赞。”
丁向勋故意板着脸严肃道:“待到你能将那气味调出来,再夸你也不迟。若是你说自己做不成,现在便去给我整理大理寺内的宗卷。这些日子你没来,未处理的宗卷足足堆了半个人多高。今日整理不完,你也不用回怀安公府了。”
卓印清匆忙道:“下官这便随丁大人一同去瞧瞧那暗香之毒究竟如何。”
丁向勋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面上的神情却十分惬意,显然早已习惯这般与卓印清相处。
俞云双在一旁瞅着,倒能看出他对卓印清的几分惜才之意。
“长公主。”与卓印清谈论完毕,丁向勋重新转向俞云双,“老臣这便将卓主簿带走了,长公主是想让陈大理寺丞带着您四下转转,还是随我们一同前去?”
“反正今日闲来无事,便随你们一同去看看罢。”俞云双回答道。
丁向勋闻言,做了一个请随我来的手势,而后走在前面带路。
如这大理寺卿所言,俞云双成亲那日的霞帔确实被层层包裹,保存得十分妥善。俞云双目视着丁向勋将霞帔拿出来,依然可以闻到上面那熟悉的暗香气息。
丁向勋将霞帔交给了卓印清,而后提醒问道:“你身体不好,处理的时候便注意着些。这暗香不比其它,吸多你身体怕是受不住。”
卓印清闻言眉眼微微弯起,在眼尾勾勒出一缕精致的弧度。一面从丁向勋的手中接过霞帔,一面道:“我既然今日可以来,身体便是不妨事的,多谢丁大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