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忘了农十一听不懂汉语了,顺口就那么一问,而且她还顺带瞟了一眼站在农十一身边那个年轻男子,眼神颇为警觉。
农十一张了张嘴,他转脸看向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
“这位小娘子,我是农十一的小叔,我送我阿兄回来,听说来了贵客,我阿兄想请诸位贵客出去坐一坐。”那年轻的龙溪土人将手放在胸口,微微一低头,颇为恭敬道。
“你?”阿豆睁大了眼,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年轻的年轻男子。
也不怪阿豆吃惊,就是坐起来,看向门外的谢妙容也吃惊了,因为那个做龙溪土人装扮的年轻男子的确是说得汉语,尽管不是那么标准,他的语音带些江南当地的吴侬软语般的口音,但是谢妙容和阿豆完全听得懂。甚至阿豆还觉得亲切,因为她家里说话也是这个调调。
这个人难道是个汉人?又或者他是龙溪土人里面懂汉语的人?
要是前一种还好,谢妙容没有那么大的危机感。可要是后一种,她就没办法不把他跟龙溪的刺客联系起来,至少她认为那躲藏到龙溪的刺客一定是和懂汉语的龙溪人有联系,否则那刺客不会有机会去建康行使刺杀任务。
那年轻的男子见到阿豆吃惊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笑,解释道:“在下姓陆,单名一个莺字,我是农十一的姨父的阿弟,我曾经去汉地呆过几年,所以略懂一些汉话。”
阿豆“哦”一声,上上下下打量陆莺一通,“原来如此。你等着,我问下我阿姊再说。”
在外人跟前,谢妙容不让阿豆叫她娘子或者小娘子,她让阿豆叫她阿姊,对外人就说她们是两姐妹。
就在阿豆重新关上木门,去跟谢妙容回禀此事的时候,谢妙容已经站了起来,她的神色变得比较紧张。就在门外那个龙溪人陆莺跟阿豆说话的时,她已经尖着耳朵把陆莺的话听了一耳朵。
尽管外面那个人说话比较柔和知礼,听起来就像是汉地那些文雅的读书人说话,但是谢妙容从他的一席话里已经知道这个人是龙溪本地的土人,而且是去汉地呆过几年,懂汉语的人。这样一个人,在陆洞的那些当地的土人里面,算是非常少的一种人吧,说他跟那个龙溪刺客没关系,谢妙容都不相信。并且,他还说了,他是农十一的姨父的阿弟,而农十一曾经说过他的姨父是陆洞的一个小头目。这是不是说明,这个陆莺也有陆洞的官方背景,甚至因为他懂汉话,在陆洞的地位比其兄更高。甚至有可能他这会儿只是借用其兄的名义,请谢妙容等人出去相见,顺便探一探他们一行人的虚实?
就在阿豆跟谢妙容禀告此事的时候,隔壁的阿石和牧七听到说话声也起来了,他们直接走了过来。接着就听到了陆莺跟阿石等人说话。不外乎是自我介绍,又问阿石等人怎么称呼。阿石随便敷衍了几句。
屋子里,谢妙容已经在阿豆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嘱咐她一会儿不要随便乱说话,说外面那个叫陆莺的龙溪土人不简单,多半是敌不是友。阿豆听完神色也一紧,随即点点头。
谢妙容随后略微整理了下头发,让自己不至于看起来太糟糕,便去开了门,对陆莺说:“今日我们到了此处,多有打扰,既是你阿兄想见我们,我们也就前去拜会一下他。”
陆莺见到谢妙容,立即问:“但不知道这位小娘子怎么称呼?”
谢妙容:“我姓容,在家排行第五,你可以叫我容五娘。”
接着又介绍阿豆:“这是我阿妹,排行第七。”
然后又指着阿石说:“那是我四哥。”
阿石接过去谢妙容的话,介绍身边的牧七:“这是我的好友小七,我们一起合伙做买卖。”
陆莺随即一一向谢妙容等人致意,接着请众人出去外面的火塘边坐着说话。
谢妙容等人就随着陆莺和农十一走出去,走进陆家堂屋的时候,便见到一个额头上纹了苍鹰的年约二十六七的男子大喇喇地坐在火塘边,他面孔黧黑,孔武有力,看上去就是标准的龙溪土人的摸样。在他身边坐着其妻柴阿大,柴阿大身边坐着其妹,也就是农十一的母亲柴阿夭。
有了陆莺在,谢妙容等人也就能和柴阿大,还有其妹柴阿夭,农十一顺利交流了。
陆莺介绍他长兄,也就是柴阿大的丈夫叫陆雁,乃是陆洞的洞主陆九凤手下负责收税的一个税官,不但负责收取人头税,他同时也负责收取进入陆洞做买卖的外来杂货商人的税。因为谢妙容等人今日才来,并没有开始做买卖,所以还没有找到他们收税。
陆雁接着说话了,他首先问谢妙容等人要在陆洞呆几天,谢妙容看阿石,阿石则是看向谢妙容,两个人眼神相碰后,谢妙容开口了,她说需要三天到五天,如果买卖好,货物换得快的话就三天,要是换得慢一些则需要五天。
“那就收你们三日的税好了,你们尽可以逗留五日再走。对了,你们救了我外甥,是我外甥的救命恩人,我这里你们随便住,需要什么请你们尽管开口。还有做买卖,遇到什么不讲理,想要占便宜的也可以来找我。”陆雁看向谢妙容道。
陆莺随即把其兄说的话翻译给了谢妙容等人听。
谢妙容自然是向陆雁表示了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