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史笑道:“大人勿惊,我也只是来传王爷话的,且让我说完再议。”
应兰风一怔,赵长史将笑脸收了,改做正容,道:“王爷说,叫我去传他的话:王爷敬大人是个有骨气的,所以不肯十分为难,但若大人仍是一心选择林沉舟那一边儿停靠,可要好生掂量掂量,王爷是天潢贵胄,姓林的不过是个区区御史,就算再怎么被皇上重用也好,终究只是一时的!王爷跟皇上却是手足,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人若真的想‘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且看好了再站不迟!”
应兰风听了这话,如痴如醉,如傻如呆,他竟不知自己何时竟真个儿成了肃王爷眼里的香饽饽了,而这位爷当着小唐的面儿说这些出来,总不能不知道小唐乃是林沉舟的心腹?
赵长史说罢,仍皮笑肉不笑似的道:“大人可掂量着行事了?我的话已经带到,也不耽搁了,告辞。”说着起身,向两人行了礼,便出门而去。
剩下应兰风跟小唐茕茕相对,小唐仍是泰然自若,叫了伙计来添水添茶。
伙计去后,门又掩上。应兰风看着他,道:“我竟是猜不透,唐大人,当着明人不说暗话,索性摊开来说明:你们究竟是想要如何呢?”
小唐微笑相视,道:“应知县还不明白?自然是想你选边儿站了。”
应兰风啼笑皆非,把心一横,道:“你们一个是狼,一个如虎,我却要往哪里站?我自然谁也不站。”
小唐摇头道:“既然你知道这都是虎狼之辈,若你谁也不站,虎狼齐心,你却往哪里逃去?”
应兰风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小唐的眼神,忽然间心头灵光一动,脱口说道:“我知道了!原来你们是想让我投靠肃王!”
屋内并无他人,应兰风把今日所见所闻,以及跟小唐所谈的话尽数跟李贤淑说了一遍。
李贤淑满耳的“肃王”“林御史”,也早已“如痴如醉,如傻如呆”,更是做梦也想不到刚从七品知县的位子上爬回京内,忽然之间就有两个这样的厉害角色来“泰山压顶”。
两夫妻你看着我,我瞪着你,两两无言。
而在室内,应怀真听着这些话,也是心跳加速,两耳轰鸣。
起先应怀真之所以猜中应兰风遇见的人是小唐,一是因为应兰风说了是泰州遇见的旧相识,如果真的是徐姥姥等人,就不会说是“相识”了,而人在京城却又能于泰州遇见的,最大的嫌疑就是林沉舟跟小唐两人。
应怀真之所以不猜林沉舟,是因为林沉舟毕竟是人人望而生畏的监察御史,若真个儿遇见的是他,应兰风就不会用如此轻松的口吻提起了。
再加上应兰风最近正疲于奔命,如果遇到的是其他闲杂人等,他也不会有心应付,更不会还郑重其事地拿出来说了。
故而一猜就中。
然而听到应兰风说完跟小唐见面的情形,应怀真喉头发干,心跳加快。
她几乎就忍不住冲出去告诉应兰风:肃王那个人,投靠不得!
让当时对朝堂事务丝毫不关心的应怀真也记忆鲜明的是:肃王最后被判以谋反之罪。此案牵连甚广,甚至应兰风最后的倒台,也跟这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还隐约记得,起先查肃王案的时候,应公府内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是一副即将大祸临头的神情,甚至有流言悄悄散布,说应兰风也牵扯其中,下一个要查要倒的必然是他。
虽然没有人敢对她说什么,但那种恐惧弥漫的氛围,却无法阻挡。
后来应兰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风平浪静了下来,一直到两年之后,凌绝反判,大理寺跟刑部才联手复又彻查此事,在应兰风的罪状上又添新的一笔:勾结肃王党羽,行谋逆之实。
应怀真双足落地,软绵绵地如踩在云端,她攥紧双拳,心中乱乱地想着该如何去开口,才能叫应兰风别去碰肃王。
忽然外面李贤淑如梦初醒地问:“那、那最后到底是怎么样呢?”
应兰风笑道:“也不怎么样,总之我是不去投靠肃王的,任凭他们怎么都好,实在逼得我急了,我只认了我是林御史一派的罢了,好歹也有个贤名不是?”
听着他这般轻松的口吻,李贤淑也才忍不住笑了,啐道:“我的魂儿都飞了,你还有心说笑呢。”
里头应怀真听到这里,眼睛一眨,那堵在心头的一口气也才慢慢地缓了过来,握紧的拳也渐渐放下。
又听李贤淑道:“这唐大人也委实的可恶,竟要你投肃王,这不是与虎谋皮?”
应兰风叹道:“他们正是这个意思,故而我打定主意,才不做他们的棋子。”
应怀真听到这里,不由也暗暗地怀恨小唐,心道:“今日我才信了,‘唐叔叔’你果然不愧是凌绝的恩师。”
想起小唐浅笑的模样,恨不得张手去抓几把,把他的笑脸抓破了才好。
应兰风既然打定主意不去投靠肃王,他自忖自己的仕途只怕越发会艰难,虽然不再轻言放弃,然而也要为自己做了点儿打算,加上李贤淑说府里住的艰难,他便想着不如趁机搬出去罢了。
只是近来府里正筹划老太君的生日,人人各行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