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走到方才被陈川挥出一刀尽数砍倒的几人跟前，壮着胆子将他们挨个查看了一遍，见所有的人都已经死透了。
她又转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滚落在不远处的那颗头颅。
冬日凌冽的风吹在身上格外寒冷，如今周身又躺着如此多的尸首，阿萝更是觉得无比害怕。
可是眼下，除了害怕，阿萝更担心的是其余的西凉人会顺着痕迹追上他们。
她虽不知道那被砍了头的是何人，也不知他为何要专程带人追杀陈川，可此时也顾不上思考那么多，如今逃命要紧，先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是首要之事。
此时离天亮还有数个时辰，接下来该去何处躲藏过夜就成了摆在面前的头等难题。
阿萝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可眼下除了包袱里的一些应急物品外，她并没有带任何御寒的衣物。
陈川如今伤重昏迷，又失血过多，更是受不住这种寒冷。
阿萝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鼓足勇气后深吸一口气，上前开始扒他们的外衣。
那些小兵身上的衣物只是普通的夹棉服，还脏兮兮的，倒是那具无头的尸身，穿着一件狐裘的外罩。
从衣着上看，阿萝隐约觉得这人的身份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
果不其然，就在阿萝扒他的衣服之时，从那尸体的腰间滑落了一块触感冰凉的令牌，在月光下都能隐约看见那闪着的金光。
此地黑灯瞎火的，阿萝看不清上面的字，但是此物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上面还有异族文字，想来应该是能证明此人身份的，她便随手塞进了身上的小背囊中。
阿萝将士兵们的衣物团好，塞进马背上的挂囊中，又将其他马匹上能搜罗到的水和其他一些物件尽数归拢在了一块儿。
做完了这一切，阿萝又回身往哈密卫的方向看了看，那处似乎依旧混乱无比，火光冲天，隐隐有厮杀声传来。
如今陈川受伤，她又手无缚鸡之力，定是不能往回走的，眼下只能闷头往前逃。
她拉着马来到陈川身前，先将那件狐裘的披风给陈川裹上，而后费了好大的劲，还牺牲了一块香芋饼才叫那匹马乖乖地俯卧在地。
阿萝拖着陈川将他置于马背上，又用那些士兵们的腰带将他固定好，这才牵着马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
陈川其实一直都处在紧张戒备的状态，因此马背稍微一颠簸，他就醒了过来。
胸口的伤依旧很疼，可他感觉身上没有那么冷了。
“阿……萝……？”
风呼啸在耳旁，他听不清周遭的声音，只是在半昏半醒中下意识地呼唤着阿萝的名字。
“你醒啦？”
阿萝听见陈川的声音，立刻跑到他身旁。
陈川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阿萝伸手摸了摸他被风吹得微冷的脸颊，取了背囊中的水小心地喂给他。
“前方有片小树林，咱们进去躲一晚上吧，很快就到了……”
阿萝开始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试图让陈川保持清醒。
牵着马约摸又走了半里地，阿萝将陈川从马背上搀扶下来。
这片小树林也是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周遭，就连天上的月光都被树叶挡住了，倒是十分适合躲藏。
阿萝将陈川扶到树下坐着，自己则将马拴在了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上。
她侧耳听了片刻，只觉得周围一片寂静，除了风声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于是她冒险点起了一个小火堆。
在这西北荒漠中过夜，若是不能点火取暖，她或许还能撑一撑，可陈川如今收了重伤，怕是受不住这等寒冷。
火堆一点燃，阿萝这才看清楚，陈川的脸色实在是白得吓人，就连双唇都没了血色。
阿萝心疼得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吸了吸鼻子，上前查看陈川的伤。
当她轻轻将陈川的军服扯开后，这才发现陈川贴身穿着的竟是自己在广元镇南越人的铺子里买的那套兕兽皮制成的甲胄。
她又低头去看那支箭，锋利的箭头在甲胄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擦痕，也正因为此，位置才会往上偏离些许，险险避开了心脏。
阿萝一边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一边抿着唇帮陈川将甲胄脱了下来。
忽然陈川的手抚上了她湿漉漉的脸颊，轻轻摩挲了片刻，帮她将满脸的泪水擦拭去。
阿萝只觉得往日都温热的手掌此时也是冰冷的。
下一刻，阿萝的手中被塞进了那把同样出自南越人铺子的匕首。
陈川十分虚弱地看着她，轻声说道：“阿萝，你帮我把箭拔了吧……”
阿萝知道这是绕不开的一关，可她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
眼下这箭虽没有伤到心脏，可陈川已经流了这么多血，万一方才已经刺到了动脉血管，她再一拔箭，血止不住了可怎么办！？
陈川却误以为阿萝是因为害怕而不敢动手，他有些艰难地挪了挪身子，凑上前亲了亲她满是泪水的脸，“别怕的……没事……”
话还未说完，陈川便一下昏在了阿萝的肩上。
阿萝见状赶忙抱住陈川防止他的身子滑倒，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