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姜琼玉胳膊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神药膏，驱之不去的熟悉臭味，让他倍感安定。肩头被盖了被子，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的手里被塞了一碗姜汤。
又辣又热的老姜汤，几口下去便浑身大汗淋漓，再吃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原本隐隐发疼的胃部，顿时熨帖几分。
他诧异看着周遭，没有生火，手里的汤碗和包子却是热的。
姜二壮也在吃包子，发觉他的目光，从喉间发出一声冷笑。
“别看了，交代清楚。”
八闽出事并非无迹可寻，姜琼玉在发现端倪之后选择留下。只是事情，比他想象得更难以收拾。
“……刚开始只是海盗，现在还有临国的影子。”姜琼玉心虚道，“我不能视而不见自己离开。”
二丫捧着包子大口啃着，震惊看着一口气说了好多话的姜琼玉，她第一次见这个兄长说这么多话，完全超出她的认知。
“报喜不报忧，可真是好样的。”
李素芸在一旁凉凉道。
姜瑶瑶背过身子，认真翻看兄长给的小册子。阿犼蹲在她肩膀上，也将这些内容收入眼帘。
“主人，主人……”阿犼有些卑微道，“老皇帝好几个儿子，要不……换一个？”
姜琼玉的记录脉络清晰，消息来源都会标注上，一旁也会写上自己的猜测和别人的猜测。铜板竖起来那么厚，有成年人巴掌大小的册子上，密密麻麻 记录着各种信息。一开始还用不同的颜
色区分，到最后显然是时间不够，全都是黑色字迹。
分了正反两面，一面按照手札时间线的记录，内容直白简单，记录了某一天见过什么。一面是对事件线索的调查。
兄长怜惜笔墨，这次却写得格外多。清楚记录了遇到了什么人受伤，伤口如何，每日遇到了几个死人，是如何死的。虽比不上仵作那般记录清晰，却也言简意赅，以冷淡的姿态，记录了一幕幕令人心惊的画面。
所有事件，都指向一个人，引敌入境的太子姬宁。
“有消息称，太子会路过八闽，发现这里的问题，平乱。”姜琼玉道。
为了功劳，已经到了这般丧心病狂的程度。没有功劳，就制造麻烦，让自己获得功劳。
姜瑶瑶发觉，姬宁才是真正的疯子。
“儿子想留在这里，这已经不是太子可以处理的事情。”姜琼玉垂下眼帘，不敢抬头说话。他没想到家里人会找过来，来找他竟然还是因为三个多月前自己救下的一个人。
他记得那个叫姜珂的人，能力不怎么样，倒是胆量很肥。真的以为侠肝义胆有用，试图与海盗单挑。
姜琼玉最开始对姜珂的印象，仅仅是对方欺负妹妹，被他打了一顿。如今倒是有些刮目相看，只是……
姜琼玉看了眼背过身埋头翻书的妹妹，心中暗下决心，这次若是能活着回去，要把姜珂再揍一顿。
那厮做什么不好，偏偏把妹妹引来。
姜二壮一巴
掌拍在儿子脑袋上，怒道：“谁教你逞凶斗勇的？多少条命都不够你填。”
姜琼玉从小到大，哪里被这样教训过，当即呆愣原地。他后知后觉看向母亲，想要求得认同。不料得来的是素来温柔的母亲的冷脸，以及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哇哦。
姜瑶瑶听到动静扭头，看到兄长冷白皮的脸上分外清晰的巴掌印，不由张大嘴。她第一次见她娘打阿兄，实际上在她的记忆里，阿兄几乎没有挨过揍。阿兄从来都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一挂的，挨揍的都是她和大小花，如今多了个二丫，二丫也经常挨揍。毛毛就更不用提了，四叔揍毛毛，简直不要太顺手。
她第一次见阿兄挨揍。
“阿兄你要去送死吗？”姜瑶瑶晃晃手里的小册子，翻到最重要的一页，递给阿爹。
于是，姜琼玉被男女双打胖揍一顿。
挨了一顿打之后，姜瑶瑶见阿娘也看完小册子，便将小册子塞进兄长手里。
“自己拿着吧。”
那副托孤的架势，她才不接呢。
姜琼玉平生第一次挨这样狠的揍，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妹妹是个漏风小棉袄。他瞪了眼姜瑶瑶，还没说话，就被姜二壮拖走。
神药膏药效很好，唯一的问题就是臭。
现在姜二壮知道自家闺女有很多药草，因此完全不吝啬使用药膏，挖一大坨就往儿子身上抹。
臭烘烘的神药膏，让姜瑶瑶和姜二丫选择远离兄长，两个人坐在上风口，
剥之前买的炒栗子吃。
如今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们能改变的了。姜瑶瑶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力挽狂澜，她没姜珂那种幻想，姜二壮同样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姜琼玉想尝试，被他爹一拳捶得怀疑人生。
“回家？”
姜瑶瑶见姜二壮过来，往阿爹手里塞了一把板栗仁，她指了指一山之隔的海岸。“阿爹，我不高兴。”
谁又能高兴得起来呢？
姜二壮脸色难看，用脚尖踢了踢裹着被子躺在地上的儿子。
“你们有多少人？”
他昨晚下山，一路寻过去，是把姜琼玉偷出来的，其他的一概没顾上，完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