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瑶带回八闽的消息。
姜老太听闻，抓着姜二壮狠狠揍了一顿。
姜二壮没想到八闽会出这种事情，也是恨得咬牙。李素芸取出半个月前收到的信，仔细翻阅，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闭眼道：“琼玉似乎故意没有写。”
“这几个月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若是写了的话，这封信根本寄不出。”
姜老太丢下拐杖，身形晃了晃，扶着树干才勉强站稳。
“老二，收拾东西，去把你儿子接回来。”
姜二壮立刻站起来。
姜老太将目光转向姜瑶瑶，伸手道：“过来。”
姜瑶瑶跟着祖母去了后院，老太太坐在院子里，伸手拿出小姑娘脖子上挂着的玉锁。
“你爹和我说了。这东西有些用，你和你爹一起去，今日出城。出了城，听你爹安排，不要乱跑……让二丫跟着吧。”
老太太说话间，似乎老了许多，一双浑浊的眼睛不错眼地盯着姜瑶瑶。
“莫要让人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兵荒马乱的时候，人命算不得什么。那什么劳什子功德，也是算个狗屁，不要指望。”
姜瑶瑶点头。
“我出城找老幺，之后若是出什么事，你拦着你爹，别让他回来。”
姜瑶瑶睁大眼，刚要说话，就被捂住嘴。
“不许说。老彭若是事成，老婆子敬他是一条汉子，若是不成， 给他供奉长明灯。”姜老太目光复杂，摸了摸姜瑶瑶的鬓角，低声道，“若是有变数，不许回
来。”
姜瑶瑶咬牙。
“阿奶要做什么？”
“能做什么呢，兜兜转转还是一样，能做的事情也就几样。”姜老太目光渐渐坚定，“走吧，银两就不给你了，吃的喝的，有这玩意儿在，也不缺。出了城，就将东西都收起来，轻车简行速度快一些。要是……”
老太太顿了一下，接着道：“招兵买马也无妨，但要有合适的名头。若你爹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记得拦住。找到你阿兄之后，也莫要让他冲动。那孩子从小是个执拗的，你拦，他是听的。”
老太太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姜瑶瑶觉得自己从八闽回来的一段日子，如同在梦中一般，安稳到她此刻回想起来，虚假得厉害。大小花他们去书院读书，四叔琢磨赚钱，这都是太平日子里才会做的事情。
如今她要去八闽，就如同秦城这段时间是一场梦，梦醒之后，还是八闽那个漩涡。
几个月前八闽也曾安稳，如今当真是那般模样了吗？
她甚至开始怀疑，姜珂的话中有几分真假。理智告诉她，姜珂没有说谎的必要。
“好。”
姜瑶瑶低头，看着在脚边趴着的黑猫，蹲下摸了摸黑猫的脑袋，黑猫橙黄的眼睛倒映她的身影。
她想，玄猫若当真有灵，或许能看到八闽群鬼号哭。
姜二壮收拾东西很快，二丫也被从书院接了回来。 出发时，马车上多了个李素芸，黑猫也跳上马车，死活不愿意出来。
姜
老太见状，叹道：“让它去吧，这玩意儿或许真成精了。”
老太太说完这句话，直接转身进门，她不喜欢别离，尤其是这种别离。
供奉在厨房的土地公公金身被擦拭得光亮，老太太看着这一尊神像，想要说一些祈愿的话语，张开嘴却说不出什么。
姜四壮站在门口，低声道：“娘，车套好了。外面下雪，路上走得慢，到地方要晚上了。”
王梅花抱出来厚重被褥放在板车上。
她将一箱子伤药也放上去。这是她之前收拾出来的，本要让姜二壮他们带走，老太太却说给足了神药膏，不需要带这些东西。
“娘，这些给老幺吧。”王梅花说。
尽管已经知道姬安的身份，姜家人还是一时间改不了口。
姜老太看了眼箱子，不置可否。她抬头看从天空飘落的鹅毛大雪，嘱咐姜四壮带好给驴子的口粮。
姜四壮另外带了吃食和烈酒。
离开秦城，风雪愈大。
姜四壮对道路熟悉，这般风雪也能行走。他裹着被子，回头看同样裹着被子的老太太。
“娘，找他干什么？”
“问一问八闽的事情，他知不知道。”
姜老太拿起放在一旁的烈酒，喝了一口，越喝眼睛越来亮。姜四壮第一次见到他娘这样喝酒，吓得连忙将一块烧饼递过去。
“先垫垫肚子，会喝醉的。”这样的天气，一口烈酒可以续命。喝醉了，却会让人倒在雪窝里，再也爬不起来。
“老四，那你
还记得这条路吗？你就是在这里丢的。那时候，都不做个人啊。各地多的是想要揭竿而起的人，谁都以为一只破碗，一根竹竿，就能夺了天下。
乱纷纷十好几年，好不容易安稳几日，又有人不安分。”
姜四壮自然记得。
“都过去了。”他说。
“老婆子我过不去，气不过。你爹那王八蛋死得早，倒是清闲。这烂摊子，看着就让人气得慌，一群酒囊饭袋，整日明争暗斗，一个硬邦邦的椅子，竟要争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