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然嘴里念叨着，将毛笔一一捡起来，用帕子小心擦拭干净。
“这人给那些学子发笔，怎么不想着给您发一根。”胡然算了算这个月的开支，有些发愁。“月初买了药，花了三百文不说，还没什么用。都说宋家糖铺的枇杷膏有用，下个月拿了束脩，买一罐试试。”
胡白鹤摇头。
“积年的老毛病了，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天天咳到后半夜，上课的时候也咳，再这样下去，那些学子们都不来了。本来就学生少，再少几个，吃饭都是问题。隔壁街有绣活，我等会儿去领几个，好歹换几斤面。”
胡然是个话多的，几句话下来，由不得父亲说什么，已经将章程定下。胡白鹤根本插不上嘴，从女儿手里接过毛笔，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径直进去放在书房的架子上摆好。
胡然把梨汤端出来，立刻解开围裙，大步到朝着隔壁街的绸缎庄走去。
绸缎庄的掌柜看到胡然颇为头疼。
“胡姑娘啊，这真没您能干的活计。这一批都是精细的缎子，一点差错都不能有。您上次刚绣坏了一条帕子，下次吧，下次有棉帕子的活计，我让人知会您一声。”
胡然局促地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指，知道不能强求，只能再三叮嘱掌柜有了活计喊她。
胡然的娘是个绣娘，手艺极好，可惜她娘去世早，胡然没学到什么手艺。这些年忙碌家务活，一双手都磨粗糙了，那
些珍贵的缎子自然是绣不了，棉麻之类的工钱少，绣一张帕子，工钱还不够给她爹买一斤梨。
胡然不死心，在街上转悠，想找找有没有自己可以干的活计。
路过城中最有名的桃李书院，她本要快步离开，却听到刚才那个男子说话的声音。
“老大，白鹤那些学生不愿意要笔，我就让他们先拿一根，以后五十斤干草换一支笔。”
胡然的脚步硬生生停住，顾不上自己曾经和桃李书院的门房吵架，面子上过不去，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甄一道心中没底，那些笔是他们最近赶工做的，费了不少功夫。现在回想一下，五十斤干草换一支笔，似乎有些亏。
姜四壮摆手道：“那也成，回家收拾个空地出来，喂羊的草有了。”
天气渐冷，草都枯萎了，再往后用不着每日放牧，姜四壮也在发愁家里的干草不够用。五十斤干草不是小数，足够家里的羊吃几天。若是能有十几个人用干草换笔，也能省不少功夫。
胡然心中有了主意，她本就在给父亲买笔还是买枇杷膏之间反复横跳，城中最便宜的笔一根要五十文，一罐枇杷膏要一百文。她准备去宋家糖铺问一问，半罐枇杷膏卖不卖。
五十文还是可以挤出来的。只是月底要吃咸菜拌饭了。父亲的笔也需要换，她再去割草给父亲换笔。
胡然盘算好，心中格外雀跃。
宋唐正在盘账，忽然听到外面雇佣来的
伙计与客人起冲突，他立刻放下算盘出去。
“我是这里的小东家，怎么了？”他对客人道。
伙计立刻苦着脸道：“东家，这人要买半瓶枇杷膏，咱们从来没这样卖过。咱们的瓶子都是盖好盖子水煮的，打开分出来半瓶，剩下半瓶不就卖不出去了。”
胡然有些局促，可她不愿意放弃。
“不用半瓶也行，我用五十文买一点就好。我看你们给人试喝还有半罐，给我分一半就行。”
宋唐对胡然有印象，他雇佣的一个伙计家里有个弟弟就在白鹤书院启蒙，今日那伙计休息，是新来的伙计顶班，这才没认出胡然来。
“跟我来吧。”宋唐指了指屏风。
胡然迟疑一下，终究还是跟上了。
“都说我家的川贝枇杷膏好用，其实那还不是最好用的，家中长辈不让放太多药材，铺子里卖的枇杷膏只是喝个口味。因着产量不多，才卖出那般价格。”
宋小胖笑容憨厚，从柜子取出一个瓷罐。
“胡姑娘来买枇杷膏，可是为了药用？”
胡然点头，迟疑道：“这个多少钱？我出门没带什么钱。”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胡然从小就是一个铜板拆开两瓣花销，实在接受不了太高的价钱。
见宋小胖双手捧着瓷罐，一副颇为珍惜的模样，心中有些没底。
“这是家中妹妹做的，说是秋燥的时候嗓子会不舒服，单独给了一罐让我拿到铺子里用。今日刚拿过来，还没用过
。胡姑娘只管拿去。”
胡然睁大眼。
今日怎么这么多不要钱的事情，这真的没问题吗？
她连忙摆手道：“不好不好，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白拿。”
“这样啊……”宋唐迟疑了一下，“不如五十文给姑娘分一半？”
胡然心中掂量了一下，这小东家说枇杷膏药效没那么好，对这一罐却颇为推崇，许是真有用？她想到之前买的两副药，花了三百文钱，喝下去一点用都没有。这是小东家自家做的，或许会有用些？
胡然心一横，点头道：“好！”
“姑娘稍候，我取容器来。”
宋唐去后院，拿了个小瓷罐，又让正在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