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赖上了。
姜瑶瑶嘴角抽了抽，想起前些时候这人拉着孙桂娘跪在阿奶面前的画面，清楚这是个脸皮厚的，不仅脸皮厚，还有毅力。
“大小姐快拿着，锅都要烧红了。”
孙强将卖身契塞进姜瑶瑶手里，迅速将准备好的葱姜蒜末倒进锅里，爆香后将早就准备好的食材倒进去翻炒。
不一会儿的工夫，香味就上来了。
姜瑶瑶吸吸鼻子，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孙强做饭的确比阿娘好吃。
她打开卖身契看了眼，发现是死契。这份契书签下，孙桂娘夫妻二人这辈子就握在他们家手里了。姜瑶瑶明白，这就是阿奶不同意的缘由。
小姑娘踮脚看了眼灶台上孙强做的菜色，咽了下口水，提议道；“不如签一个用工的契书？若是卖身，以后不能科举的。”
孙强刚要说自己这把年纪，根本不会去科举，想去也没有那个脑子。转念一想，说不准孩子孙子有本事，他顿时动摇了。
他问：“老太太能愿意？”
姜瑶瑶点头如捣蒜：“一定行。”
孙强给茶壶灌了半壶开水，嘱咐道：“走慢些，刚烧的水，饭等会儿就好。”
姜瑶瑶提着茶壶出去，迎头便撞上姜四壮。
“等会儿带你去摘果子。”姜四壮拉拉姜瑶瑶头上胡乱绑的小揪揪，忍不住又按了按。
“四叔你在城里看到很多乞丐了吗？”姜瑶瑶避开姜四壮残害她头发的爪子。
“乞丐啊。”姜四壮挠头，
“多了二十多个贼头贼脑的，让甄一道和甄一枚盯着，倒是没什么异动，不过老子看那些人不顺眼，找机会要揍一顿。”
姜瑶瑶：“……”
她去给姜老太添了茶，又听老太太骂了许久。阿犼趴在她肩膀上瑟瑟发抖，就连尾巴都不敢摇晃了。
外头传来阿爹喊吃饭的声音，姜瑶瑶立刻把老太太从被窝里拉出来，给老太太套上厚衣裳。
姜二丫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扎马步，听到喊吃饭的声音，立刻去喊李素芸。
昨晚王梅花放了安神的药物，李素芸这会儿还没睡醒，在二丫不懈努力下，李素芸睁开眼，她恍惚记得一些事，一时间有些羞赧。
“瑶瑶呢？”她问。
二丫指了指老太太屋子的方向。
姜家如今住三进的院落，姜老太、姜瑶瑶和二丫住在第三进，儿子儿媳住在第二进，孙子辈和没成亲的姜四壮住在第一进的院子。安排简单粗暴，非常符合姜老太双标的性格。
吃晚饭是在第一进院子的梧桐树下，原本的大石桌上摆了圆木桌板，足够一家人围坐。姜四壮那些在黑风山的小喽啰们，老太太懒得理睬，才不管他们。
甄一道甄一枚他们住在倒座房，吃饭也在那里。只有毛毛年纪小，又总是在老太太面前晃悠，得了上桌吃饭的恩典。
毛毛一早就将凳子和碗筷摆好，见老太太出来，立刻笑脸相迎。
“老祖宗好。”
“这小兔崽子，都把人说
老了。”姜老太语气不好，脸上却是乐开了花。
毛毛小时候在乞丐窝里打滚的，后来在黑风寨年纪最小，过惯了见风使舵，看人脸色的日子，并不怕挨骂。他本能地亲近在家里有绝对话语权的姜老太。
姜四壮看到这一幕，拳头硬了。这小子敢和他争宠，欠揍。
吃过早饭，姜家人各自忙碌。姜三壮仍旧在衙门点卯，姜四壮要去料理城外的田地，姜二壮无事可做，也被老太太指派去田里干活。
大小花被按着打了一顿屁股，丢去养伤。
老太太看看无所事事的姜瑶瑶和姜二丫，便让她们跟着姜二壮和姜四壮一起去地里，摘些中午要用的食材。
孙桂娘还想说卖身契的事，被老太太捂着嘴打断。
“洗碗去。”
孙桂娘眼神不好，正常洗碗的活计，还是不影响的。孙强收拾了碗筷，拉着孙桂娘去厨房。夫妻二人低声说了一会儿话，顿时喜笑颜开。
“真的？卖身契不用写，在姜家做工，老太太能愿意？”孙桂娘高兴之余，又有些忐忑。
在她看来，这件事有些悬。
“原先你不也算是在姜家做工？”孙强这会儿想开了，他有奔头，开始设想以后儿孙能考中秀才的场面。
原先孙桂娘是卖身葬婆母的，她眼神不好，姿色也非绝佳，跪了许久都没等到买家。最后是被姜家人带回去的。跟着姜家人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几乎是饭来张口，平日里的活计
，也不过是缝缝补补。
她本就是绣娘出身，早年熬坏了眼睛被主家赶走。虽然眼神不好，但基本的针线活还是能做的。刺绣的针脚仍旧细密紧实，只是配色指望不了。姜家人日常穿的衣裳也就那几样颜色，她一摸就知道，倒是方便了她缝缝补补。
其余的，倒真没做过什么。剥蒜，碾芝麻之类的活计，在孙桂娘看来随手就能做，根本不算活。
在孙桂娘看来，与其说是在姜家做工，倒不如说是在姜家蹭饭。原先就算是婆母，也没有细致到将筷子饭碗塞进她手里，爱吃的菜色都摆在她手边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