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归小时候家中在江南一带贩茶，后来族里没了皇商的资格，撑不住那么大的摊子，便分了几支出来走南闯北。
八闽的茶树与江南的不同，江归一直琢磨着插一手闽地茶商的生意，可终究是少了些底蕴，争不过本地人。
吃着果干配茶，江归满心感慨：“你家老三可了不得，鹿山的茶我喝了，味道是极好的。名头也响亮，鹿山书院那也是响当当的名声。可惜我在八闽没有茶山上的门路，不然总要请你家老三来，好好合计合计这制茶的工艺。”
江归爱茶，说话时还不忘煮茶，一手泡茶的功夫，看得大小花眼花缭乱。
姜瑶瑶不知八闽的风土人情，听江归闲聊，总觉得有趣。听江归说鹿山茶园的茶叶他喝完了，她便拖了箱子出来，从里面翻出一包茶。
鹿山茶园的茶叶有两种，一种是往外售卖的，如今还没有步入正轨。另一种是按照姜三壮的法子炮制的，自家留了一些，剩下的拿来疏通关系。
江归说的茶，便是自家留的那些。他是宋唐外祖父那边的亲戚，宋母送了些茶去江南，江归也得了一份。
“这是最后一包，其他的煮茶叶蛋吃了。”姜瑶瑶道。
江归听闻，大呼可惜，小心翼翼接过茶叶，打开嗅了嗅，称赞道：“就是这个味，这股子桂圆的香气，旁的茶没有。”
冯老头端着几样船上自己做的粗糙点心过来。
嗅了嗅茶香，拊掌道
：“不错。”
好茶之人，如好酒之辈。有时候一壶茶，他们看得比命都重要。
冯老头坐下，蹭茶喝的同时，与江归说起八闽之地的茶山。这两人聊起茶山，有那么些意难平在里面。
姜琼玉坐在一旁，侧耳听着，心中对八闽又多了些轮廓。
他在小本子上勾勒出几根线条，捏了一块茶点放进嘴里，神色微微有些变化，喝了一口茶没能将那股子味道压下，又吃了几个果干，才觉得舒服一些。
他不是很理解，点心里面加入虾仁，紫菜，到底是为了什么。
口中似鲜非鲜，似腥非腥的味道，让他一口上头。
江归对姜瑶瑶拖出来的小箱子颇感兴趣，尤其是看着她从箱子里拿出茶叶、糖球、炒制坚果之后，越发咋舌。
江归与冯老头一边与姜家人说着八闽之地的风土人情，一边颇感兴趣地看姜瑶瑶往外拿东西，等将箱子里的零嘴都吃过一遍，天色已经暗了。
“原本是要走江南再入海的。近来江南道不太平，过了前面的闸口，便要入海。”
夜风呼啸，江归裹紧身上刚套上的外衣，站在甲板上指着远处一片暗色。
“看那里。”他说。
距离太远，此刻只能看到一线与其他区域不同，格外深邃的色泽。
小花已经飞快爬上桅杆，张望来了好一会儿，扯着嗓子喊道：“没啥不一样！”
江归大笑道：“明日便看到了。”
迎面吹来一阵充斥着水汽的风，暖
中带着几分凉意，姜瑶瑶裹紧衣服，踮脚望着极目之处，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同寻常。
空气里似有如无的腥味告诉她，似乎真的近了。
吃过晚饭，姜瑶瑶便去了二楼。小花嚷嚷着早点睡，要早起钓鱼。
二楼的面积不大，屋子收拾得干净，里面所有的摆设都是尽量固定住的，因此摆设颇为简单。
江归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事先准备好的日用品递给姜二壮。
“这是我家里头那位准备的，洗好晾好一直收着，今日才用上。等到了地方，咱们要吃酒席了。”
姜二壮面露困惑，刚要询问，就见江归一拍大腿道：“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这一趟跑完，就要在家多待上些时日。”
他说话时喜形于色，姜二壮思索片刻，寻常请人吃酒席，也不过是婚丧嫁娶，生辰搬家之类，看江归这样子，倒不像是家中有人去世。
若是生辰、搬家，也和江归的话对不上号，那就是结婚生子？
不等姜二壮回应，江归道：“到时候让孩子认将姜二哥做干爹。”
行吧，总归是没猜错。
姜二壮揉揉脑袋，有点感同身受自家老太太被人上赶着认娘的滋味了。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责任加身的感觉。
不过他怎么就成干爹了？
小花已经攀着姜二壮的腿，一路爬上来，脑袋从姜二壮脖子后面探出来，咧嘴道：“我要当干哥哥？”
他自来熟，如今又在江归的船上，吃人家的
住人家的，态度就越发亲近了。
江归哈哈一笑，叠声道：“好，好，好！”
自一年多之前家里和那位失联的堂妹联系上，江归便知道姜家的事情。且不论堂妹和侄子宋唐如何评价这一家人，只说千里迁徙，不损一人，就足够让江归惊叹。
宋唐一家对姜三壮评价颇高，又与姜家的老太太认了干亲。于情于理，江归是与姜家亲近的。
江南道士族颇多，最看重家族。八闽之地早年贫瘠，族群之间相互帮扶，同样重视家族血缘。江归生在江南，长在八闽，长成了个重情义的汉子。他身上带着水乡那股子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