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手指摩挲仍旧光滑的书签，仰头望着那枚印。忽地香囊坠落，年份久远的绳子碎开，早已化为齑粉的药材洒在她脚边。
姜瑶瑶忽然有种莫大的悲哀。
这份悲哀，为的是那位不知生平年岁，只知名姓的昔日少年人。
她用帕子代替书帙重新绑好画卷，捡起香囊，将与姜西行有关的所有东西全都抱了出去。
姜二丫坐在屋檐下吃今天第三串糖葫芦，见她满身尘埃抱着东西出来，伸手要接。
姜瑶瑶连忙避开。
文安书铺的伙计见她抱了这么多东西，也是一惊，伸手要接过来，也被躲开。
伙计诧异道：“姜姑娘不必一次拿出来，多进去几次便好。”
“库房里的书年份久远，频繁进出不利于保存。有劳将门锁上，这些就够了。”
伙计忙不迭锁门，回头看着姜瑶瑶的背影，茫然道：“刚才的姜姑娘，似乎和平时有些不同。”
姜西行此人，尤为端正。
从他每一份书帙里夹的一份册子就能看出，字里行间里充斥着慎行严谨。
姜瑶瑶带上阿娘做的细棉手套，小心翼翼打开每一份书帙，每打开一份，便在册子上记载数目特征。等所有书帙全部打开，便细细翻书，有装订线腐坏，书页粘连的，另外放在一边。
相对而言，白纸黑字的书册就算有损坏，若不刻意追求品相，修补誊抄之后，勉强算是无伤大雅的范畴。
画卷不同，时间太久变色算是正
常，偶有因为材质原因粘连地方，便会让她头皮发麻，不敢强行打开，不得不暂且搁置一旁。可想而知，以后这些会是一个大工程。
转眼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姜瑶瑶仍旧在分类。
这些都是与山海经有关的，她简直难以想象，姜西行是费了多少精力，才寻到这些东西。
姜二丫被她打发到距离最远的椅子上吃零食，偶尔响动大些，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便会抬头，目光淡漠。
“小声。”
二丫咬核桃壳的动静一停，歪着脑袋看几乎把自己埋在书山里的人，眼中满是困惑的光。
文安书铺对面的名珠客栈里，姬定坐在二楼敲着桌子，目光始终盯着街对面安静的铺子。
“傻子，走错路了。”
穿着劲装，绑了个道士发髻的姬慎小心翼翼道：“主子，有没有那么一个可能，她只是有事去书铺，并不是要来这里？”
姬定抓起茶杯朝他丢去，姬慎脚步一动，完美避开杯子，却没能避开随后而来的鞋。
姬定赤着一只脚站起来，目光挑衅地望着楼下不远处的书铺，声音压抑道：“那老不死的，和本王抢人？”
姬慎捧着鞋过来，好说歹说让自家主子穿上。
“主子啊，您可别自称本王了。”陛下因此罚主子跪了几个月。
片刻后主仆二人下楼，姬慎牵着的姬定袖子，小声嘱咐：“主子千万别睁眼，被认出来就完了。”
姬定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眼睛却是老
老实实闭着。
他闭着眼，倒是显出几分乖觉，少了平日里那股子邪性。
书铺里，掌柜听到动静抬头，就见一少年牵着一位盲眼男子进门。
“二位要看什么书？”
姬慎忙道：“可有一个这么高的小姑娘过来？我们认识。”
掌柜正要说话，书架后正在翻书的祝先生探出头，看到姬慎身旁立着的姬定，眼角一抽。
“乖徒，过来。”
简简单单四个字，说得平铺直叙，闭着眼装瞎子的姬定闻言浑身一僵，拔腿就跑。
片刻后，姬定端端正正坐在祝先生面前，一双蓝绿色的眼珠里满是愤恨之色。
祝先生问：“来秦城做什么？”
姬定不答，只盯着他。
一旁立着的姬慎忙道：“回先生的话，我家主子出来散心。”
“呵。”祝先生冷笑，抓起戒尺摔在姬定身上。
“倒是想起我了？”
姬慎赔笑：“我家主子日日不敢忘先生的教导。”
“我让他做点人该做的事情，他可做了？今日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他自己清楚！”祝先生面有薄怒。
姬定目光落在桌面上的小碟子里，伸手抓了个果干丢进嘴里，旋即眼前一亮，再次伸手。他也不说话，任由祝先生目光鄙视，只当没看到，再次去拿果干。
祝先生气得很了，不想再教这个茅坑里的石头，直接将人赶出去。
姬定走到门口，回头露出笑，两只尖锐虎牙在阳光下闪烁寒光。
“老大会死。”
说完这话，他便径
直出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祝先生追上去时，姬定已经闻着味走到一间书房前，完全没有要回答问题的意思。
祝先生回头，就见那一包果干已经没了。
“教不了啊。”祝先生叹了口气，“这种人完全教不了。”
书童过来，低声道：“先生，姜姑娘只取了昔日姜家大郎留下的书册，旁的没拿。”
祝先生抚须长叹：“早年西行收过一些东西，若落在她手里，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