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靠在车厢上，目光鄙夷看着表情不断变化的小姑娘。
“以后就当家里没那个人。”
姜瑶瑶从衣领里掏出铜板，道：“阿奶，那个叫师老大的，也有这样的铜板。”
老太太放在膝头的手颤抖着，瞥了眼小姑娘手里的铜板，不屑道：“等会儿去瞅瞅。”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也在抖，却又竭力掩饰压抑着。
“像的人多了去了，脖子上挂着铜板的也多，还不一定呢。以前遇到过不少……”
说着说着，老太太说不下去，只按着膝盖，双眼望着车帘，目光空洞没有丝毫聚焦。
姜瑶瑶把手按在老太太手背上，“我觉得是，他说话和阿奶一个调调，骂人都只有那几个词，和三叔一样呲牙准是藏了一肚子坏水。”
刚看到师老大时，她就发觉眼熟。
对方一举一动，都带着些许三叔的影子，说话骂人的样子，和阿奶像极了。
姜老太另一只手压在小姑娘手上，眸光有了些许聚焦，转头看她。忽道：“脸咋肿了？”
“那个山大王捏的。”
姜瑶瑶反手一个告状。
姜老太没说话，心头憋着一口气，精神头总算是好了几分。
李素芸和王梅花这时候也醒了，见老太太这副模样，二人对视一眼，没有打扰，只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十几个时辰的时间，经历了太多，这会儿谁都是靠着一口气撑着的。反倒是姜瑶瑶这个被掳走的，因着昨晚睡了一会儿，被阿爹带回来也是睡着的，倒是精神好上几分。
马车总算进了城，摇摇晃晃驶入一条巷子。
“娘，到了。”外头响起姜三壮的声音。
姜老太提起一口气，在李素芸的搀扶下出了马车，抬眼便见规模不小的大门。
“这原先是个大官的，后来犯了事情，宅子被罚没。犯的罪过太大，当官的不敢买，怕惹了上头的忌讳，房子又太大，寻常人买不起。让我捡了个漏。”
姜三壮揣着手立在门口，身后广亮大门，虽敲掉了门楣匾额，看着仍旧格外高大。
亓国在等级上分的清明，不可僭越半分。宅子原本一样样都是按着朝中大员的规格来的。虽被敲去许多，可还能看到几分原本的模样来。
姜老太当即道：“全拆了，重新做门。”
姜三壮挠头：“没银子了啊，这花了一千两呢。”
临出门，他从老太太手里拿了总数一千两的零零散散小额银票，全都用在了这里。
姜老太‘哎哟’一声，直接一拐棍丢过去。
“滚！”
说话间，秦奶奶领着宋唐、大小花和小黑出来，见到姜瑶瑶松了口气，又看姜三壮被追着打，立刻哭笑不得。
“别打了，赶紧进来，收拾出来了几个屋子，快休息休息。”
“你别管，这些王八羔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姜老太气得够呛，那是一千两啊，房子再好，能值一千两？
姜二壮沉默着将东西搬下来，一样样放在门洞里面。
站在门口就能看出这宅子的规模，迎门便是写着招财进宝四个字的影壁，影壁前布置了水池，里面握着叼着铜板的石雕金蟾，甚至还有几条鱼在水里摆尾。
显然，在建造时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只是当官的影壁上弄这四个字，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
将马车上的东西统统搬下来，姜二壮最后才发现车顶已经被淋湿的碎花小被子，嘴角抽了抽。
李素芸也看到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将东西收起来。
“再给你做。”她低头安慰表情呆滞的姜瑶瑶。
东西卸下来后，姜二壮调转马头，这才喊正在揍儿子的老太太。
“娘，收拾好了。”
“老二，去把棍子捡回来。”
姜老太双手叉腰，看着抱头鼠窜的姜三壮，气喘吁吁道：“这王八犊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玩意儿！”
最后好说歹说，老太太才重新坐上马车，由二儿子三儿子带着去那群骑兵落脚的军营。
姜琼玉牵着驴跟在后面，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秦家奶奶道：“我去接秦霖。”
听到这五个字，秦家奶奶眼泪忽地下来了。
“这是见到我那孙子了？”
话刚说完，秦家奶奶便软了身子，两眼一翻向后栽倒。
姬彭山立刻将人托住。
王梅花翻白眼道：“年纪大经不起大喜大悲，下次慢慢说。”
姜琼玉愣在原地，李素芸立刻推他出去。
“快些回来。”
短短一日的时间，发生这么多事情是全家人都没想到的。
李素芸等人进了家门。
这宅子是三进的，用一千两的价格买下，实在是捡了个便宜。打点各方后姜三壮手里的确没剩下多少余钱，只请了人将第一进院子粗略收拾了，如今还算能住人。
留在家里的人手忙脚乱将秦家奶奶抬到距离最近的厢房里，留了王梅花在一旁看顾。李素芸去厨房看了，姜三壮有置办些米面菜蔬和碗筷，加上他们带的，倒是也够张罗饭菜。
“阿娘，别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