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人说善堂有很多断胳膊断腿的苦命人，我爹骗我说善堂是停灵的地方，我爹最可恶了！”
红衣少女被河水浸湿的衣角划过地面，染上尘埃。她一手拉着姜瑶瑶往，一手捏着下巴思索，脚步不停。
“小孩子都不喜欢我的。要买点东西贿赂，买什么呢？”
姜瑶瑶被她拉着从坊市这头走到那头，直到手里的小鱼鱼鳞都干了，陈红岫才背着大包，抱着小包往余庆堂的方向走。
她气喘吁吁道：“我爹说，礼多人不怪，只要给得够多，别人总能有笑脸。无论是真笑还是假笑。”
姜瑶瑶身上也被挂了许多东西，步履艰难走在前面给她指路。
王二狗刚回余庆堂，正蹲在角落里杀鱼，听到动静回头，就见她们过来。
少年忙洗干净手，起身迎过去，刚走几步嗅到自己身上的鱼腥味，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跑。
“老累，瑶瑶姐来了。”
“瑶瑶来了，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这位是？”老累从屋内走出，见到大包小包不由一愣。
“这是我的好姐妹，她想来看看你们。”
姜瑶瑶不好和旁人说陈红岫的身份，陈红岫出身将门，老累又是战场下来的老兵，她总觉得这事情不好说。
几个孩子闻声跑出来，王丫丫看到姜瑶瑶，立刻冲到她面前。
“丫丫还有糖没吃完，丫丫早上吃饱了，丫丫什么都不要。”小丫头嘴里说着，一双眼不受控制地看着姜瑶瑶身上的大包小包，颇有几分十动然拒的架势。
其他孩子皆是目露渴望，却不敢上前。
“沉死了，你们快来伸把手。”
陈红岫将手里的点心盒子塞给距离自己最近的王丫丫，扬起下巴，眯眼望着那些期期艾艾不敢上前的小孩儿，颐指气使道：“过来！这都是本姑娘精挑细选的，谁敢说不好吃，打你们。”
一群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又看向老累，见他点头，才小心翼翼挪过去，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
卸下身上的重担，陈红岫快步走到老累面前。
“一条胳膊的老头，你就是老累？我叫陈红岫，官家封的乐安县主，我爹是将军。”
老累面上有几分错愕，顾不得其他，拍了拍身旁围着的几个孩子。
“跪下。”
说话间，他已经膝盖一弯跪了下去。几个孩子懵懵懂懂，也跟着跪下。
王丫丫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王二狗直接按着脑袋趴在地上。
糕点盒子落地，一小块酥饼滚出来，转了几圈，掉在缝隙长草的青色砖石上。余庆堂的屋舍早年盖得极好，如今年久失修，只能在梁柱的边边角角与这一地的青石地板上，窥见几分昔日盛况。
陈红岫看着跪得干脆，此刻背脊低伏，独臂支撑身体的白发老者，连退几步。
“草民石垒，见过乐安县主，给县主大人磕头。”
“你……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红岫不敢看形容枯瘦的老头，频频摇手，步步后退，直到撞到姜瑶瑶，才停下脚步，回头艰涩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瑶瑶你和他们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瑶瑶扶额，她算是知道陈红岫为什么会在京中不受欢迎。
这人，还真有点子恃权凌弱，嚣张跋扈在里头。
“累老伯起来吧，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但凡是个人对陈红岫的第一印象，都是嚣张跋扈不好相处，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父亲，才会教出这样的女儿。姜瑶瑶心中感慨，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只觉得不是滋味。
“对对对，本姑娘不是这个意思，本姑娘的意思是，我可是官家亲封的乐安县主，我爹是大将军，有什么冤屈，找我！”
王丫丫小心翼翼抬头，看着仰着下巴，立在葳蕤杂草间的红衣姐姐。一抹日光穿过层云露头，照在对方脸上，红衣鲜艳，面容明丽。
年仅五岁的小丫头揉眼，低声道：“这就是瞎子说的救苦救难的神仙妃子？”
王二狗按住她的小腿， 压低声音道：“别说话。瞎子的话不能信。”
“都起来！”陈红岫拉住姜瑶瑶的手，似乎找到主心骨，大声道，“再不起来，本姑娘让人一把火把这里烧了。”
王丫丫缩缩脖子，躲在王二狗身后。
“二狗哥哥，这好像不是神仙。”
王二狗目光凛冽，抬头看了眼陈红岫身后的姜瑶瑶，又猛地低下头，放在身侧的手渐渐紧握。
“累老伯起来吧。陈红岫你少说几句，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被套麻袋都是活该。”姜瑶瑶简直服了陈红岫的嘴，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分明是来送东西的，偏偏一张嘴全都是得罪人的话。
怪不得这人在京城没有手帕交，她若是长在京城，从小听闻陈红岫的斑斑劣迹，路上遇见也是要绕道走的。
“瑶瑶！你要叫我玉姐姐！”陈红岫委屈巴巴看她，“他们不听话，怎么能怪我。”
姜瑶瑶深吸一口气，抽回自己的衣袖，走到老累面前，试图将人扶起。
“累老伯不必害怕，她是给丫丫他们送点心来的。那些话莫要放在心上，快起来。就当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