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慎一愣，见自家主子不像是开玩笑，忙道：“小周办事，主子放心。”
眼看着姬定如同一抹游魂飘走，姬慎叹了口气。
“我咋觉得，主子会把自己饿死呢。”
一颗石子砸在他脚边，沙哑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小周也是你叫的，没大没小。”
“周掌柜，行了吧。他又不在这里，怕什么。”少年摊手，咧嘴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我要想个法子，把敌首放在太子殿下桌上，等着看太子如何编造自己的功劳吧。”
回应他的，只有空寂月夜的竹梢簌簌与寒风萧萧。
……
二月天，伴随着阵阵春雷炸响，惊蛰的春风与细雨将泽城的水系彻底唤醒。
雨水没日没夜连绵不绝，临水的墙壁青苔越发厚重，水草也疯狂生长，以野蛮姿态，新绿占据了整个泽城。
天是灰白，地是新绿，绵延雨水之下，一切焕发新机。
姜瑶瑶记下最后一笔账目，穿上蓑衣，拿起油纸伞出门。
姬彭山让开位置，歪头看着她笑，顺手丢过去一个钱袋。
“这钱拿着，回来带几尾好鱼。”
姜瑶瑶颠了颠重量，先将油纸伞立在门边，收好钱袋，才又拿起伞。
“这场雨，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姬彭山摊手，“路上慢些，别再摔了，实在不行回来教你几个步法。”
“再说吧，湿答答难受，动都不想动。”
哪怕前世在这里生活过，姜瑶瑶仍旧不习惯泽城的潮湿。离开家门，走过半条巷子，而后登上乌篷船，等到了一处药铺，她下船轻车熟路买了几样药材，转而又去城中一处名叫余庆堂的善堂。
余庆堂早年由城中积善之家合资所建，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年各家难以为继，善堂里的老弱幼残日子有些艰难。
倒春寒的时候，阴雨连绵，最容易生病。最近余庆堂内几个孩子得了风寒，姜瑶瑶让三婶开了药方，自己每日过来送药。
“瑶丫头，今日倒是过来得早。”
蹲在廊下煮粥的独臂枯朽老头见她过来，忙让开一条道，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油纸伞。
姜瑶瑶把蓑衣挂在门口的钉子上，凑过去嗅了嗅，笑道：“累老伯加了姜片？”
“这天气最难熬，只能这样凑合。”
“先小火煮着，等会儿我去买些肉骨头丢进去一起煮。今日情况如何了？”
“多亏瑶丫头的药，往年总要熬上十天半个月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用不着骨头，买条鱼就行了。若不是老头子我身子骨不行了，天天都能抓到鱼。”
鱼肉低贱，买一斤骨头的钱，足够买一条大鱼。可论起来，对他们这些水乡的人来说，肉骨头反倒是滋补几分。
姜瑶瑶笑而不语，提着药包径直进屋。
屋内几个半大孩子正围着床板，盯着躺在上面昏睡的少年看。
姜瑶瑶环顾一周，实在没法子认全这些流动性极强的乞儿，只能朝一个面熟的枯瘦半大少年道：“王二狗，你不是病了，怎么没在床上躺着？”
被叫做王二狗的半大孩子冲过来，笑嘻嘻道：“瑶瑶姐！我的病今天已经好了！要不是老累不让，我就去抓鱼了。”
“外头下雨，地都是滑的，你想摔掉个门牙？”姜瑶瑶从屋子角落拿出药罐子，将药材丢进去，倒了些水浸泡。做完这些，她交代道：“今日换了药方，所有人都要喝半碗，防治疫病。你先把余庆堂的碗都找一找，等会儿若是外头有想喝药的，剩下的也给他们分一些。我先去买些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床上躺着的是怎么回事？又是被狗咬了的？”余庆堂这些人，年纪大的无家可归，倒也算安分，年纪小的这些大都是吃百家饭长大，溜猫逗狗格外顽劣。
月前姜瑶瑶刚找到余庆堂，正巧是王二狗被狗咬了没钱买药，伤口化脓，高烧不退的时候。若不是她来得及时，清理伤口又买了药，偷偷在伤处加了玄牝空间里药草的汁液，怕是王二狗的命都没了。
王二狗顿时笑不出来了，戳着破了洞的衣襟，支支吾吾道：“昨晚上我去摸鱼，路上捡的。瑶瑶姐给看看，还能不能活？不能活的话，挖坑埋了。”
姜瑶瑶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二狗有侠义之心，还是喜欢多管闲事，明明自己都在饿死病死的边缘徘徊，偏偏能干出此等侠义之事。
见她神色松动，王二狗立刻招呼围着床板的人让开一条道。
“瑶瑶姐看看他吧，您不是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看这人挺可怜的。”
姜瑶瑶走过去，借着晦暗不明的天光打量，发现这是个和王二狗年纪相仿的半大少年。王二狗虽然一口一个瑶瑶姐喊着，却比姜瑶瑶大两岁，今年十一。只因年幼时风餐露宿，饮食跟不上，才看起来瘦弱难当，乍一看像是七八岁年纪。
这半大少年也瘦弱，骨量倒是长得不错，是正常十二三岁的模样。虽人长得瘦，筋骨却长得极好，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
姜瑶瑶掀开染血的衣裳，看到少年身上肿胀发炎的刀伤、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