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千军阵前取敌将首级，震慑敌兵。谁来取敌将首级，如何震慑敌兵？”
姜琼玉颇为无奈，也就一天不在家，怎么妹妹就被教坏了？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绝对是小花又跑去听人说书了。
想到这里，姜琼玉心中郁结。
“姜瑶瑶！”
“啊？”姜瑶瑶眼珠子乱转，嘿嘿一笑道，“随便写写，混口饭吃而已。陶先生不让吃饭，本来就不对嘛。”
小姑娘笑容谄媚，试图蒙混过关。
眼看兄长脸色越来越不好，她心中大呼不妙，弯腰抱起大黑，拔腿就跑，却被捏着衣领拉回去。
回头看到兄长沉郁的脸色，她咽了口唾沫，斟酌许久，才开口：“那能怎么办吖，要是有法子，玉州城早就收回来了。这题目，本就没道理的。”
姜琼玉哑然，惊觉自己竟将满心郁气发泄在了妹妹身上，为了这点小事，对妹妹发脾气。他闭上眼，强行将纷乱思绪压下。
姜瑶瑶趁势挣脱，抱着猫就跑。大黑实在沉重，明明浑身都是黑毛，却偏偏有点大橘为重的意思在，没跑几步，她又被抓了回去。
“字帖。”
“……”她已经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亲哥了。
陈红岫吃饱喝足，看了一会儿好戏，心中关于姜琼玉的形象越发丰满起来，她心满意足收拾好东西，带走还没吃完的卤肉，准备回去加餐。
姜瑶瑶抱着猫，用大黑的猫爪勉强抱住几张纸，垂头丧气出门，身后跟了个神采奕奕的陈红岫。
陶知行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当即眼皮一跳，目光扫向一名负责斟茶送水的小厮。
小厮忙道：“您说陈姑娘只要不出去，做什么都行。小的……就把人放进来的。另一个小丫头，却是不知怎么进来的。”
姜瑶瑶听到声音，抬头看到陶知行严肃的神色，当即呆住。
“陶爷爷，瑶瑶是来找我的！”陈红岫果断背锅，在她看来，做人就要给朋友两肋插刀。
大黑挣扎着想要跳下地，动作间宣纸落在陶知行脚边，被风吹开，黑白分明的字迹落入眼帘，陶知行看着墨迹新鲜的字，再看小姑娘一脸讪笑的模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随我来。”陶知行捡起纸张，绕过人径直朝屋内走去。
“阿？”姜瑶瑶试图装傻，“天要黑了，我娘喊我回家吃饭，陶先生咱们有缘再见。”
“姜瑶瑶。”
陶知行暗自在心中给姜家又记了一笔，此刻回想，只觉得那些人面目可憎。
“过来。”他心情复杂，立在廊下，转身朝姜瑶瑶伸手。
陈红岫脑中警铃大作，忙挡在两人中间。
“瑶瑶不是陶爷爷的学生，陶爷爷也不收女弟子，陶爷爷别难为小孩子。我带瑶瑶回家了！”
说完，她拉起姜瑶瑶就跑，还未走出三步，就被两个小厮拦下。
陶知行严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玉儿，鹿山书院不是你在京城的玩乐之所。”
陈红岫浑身僵住，试图将人藏在身后。
“陶先生叫我做什么？”姜瑶瑶从陈红岫身后探脑袋，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看着她们，别让她们走。”陶知行转身，直接去了屋内。
刚一进门，便嗅到食物的香气，这让素来专心苦读，从不在书房学舍进食的陶知行很不习惯。
“老夫很失望。”
姜琼玉还在誊抄妹妹写的东西，外面的动静他听到了，内心没什么波动，甚至觉得若能恰巧得偿所愿，也是极好。
他巴不得陶知行失望，放自己回去。
“这些字结构简单，最适合初学者临摹，你为什么写这些？”
姜琼玉见他摊开字帖，顿时眸光微变。
“老夫知你藏拙，如今到了鹿山书院，你若是还要如此懈怠，便是丧失大好机会。”
陶知行说完，看向桌面，见纸上连写带画的圆润字体，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是那丫头写的？”
姜琼玉漠然不语。
“你枯坐半日，不置一词。倒是这丫头胡乱写了不少。”陶知行拿起那些鬼画符，仔细辨认，终究还是放弃，拿起了姜琼玉誊抄的那一份。
看过后，他只觉得幼稚。
“年幼无知，一派天真。你这妹妹，与你一般，皆是缺乏管教，以后要上心。另外学堂之内不可饮食，不可有外人入内，莫要有下次。”
陶知行收起三份纸张，这其中一份字帖、一份稚童妄言、一份誊抄。从这里面，他隐隐看出姜琼玉藏得极深的性子。
“藏拙虽好，若一直如此，终有一日会遇到更多无可奈何之事。今晚不用回去了，什么时候写出文章，什么时候饮食睡眠。”
姜琼玉愣住，眼睁睁看着陶知行离开，外头传来妹妹的抱怨，只恨自己没多吃几口饼子，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饥饿如何熬过？
姜瑶瑶被陶知行差遣小厮逮到书房，气鼓鼓看着这个须发皆白，比阿奶年纪还要大的老先生。
外头，陈红岫被人挡着，正在叫嚣。
她拍拍背脊拱起的大黑，努力将猫抱紧，歪头看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