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面无表情抹了一把脸，从怀里抽出大花新绣的帕子，胡乱擦脸。
“兄长你这样说话，很难找到媳妇儿的，真的。姚云歌的确不是什么好选择，可你以后不能在别人面前这样说话。”
女儿家名声重要，男子名声同样重要，若是让人知道她家兄长在背后对别家女子评头论足，怕是不好讨媳妇儿。兄长本就性子冷淡，很难得女子欢心，若是再被记上一笔，怕是以后阿娘挑儿媳都要费许多功夫。
想到这里，她不由正色道：“阿兄，不要背后说人坏话奥。”
姜琼玉看着脸上满是墨点的妹妹，伸手抹掉她眉心的一点墨色。
“我不背后说人，你以后也要离秦霖远一点，他非良人。”身为兄长，姜琼玉只觉得自己操碎了心，生怕妹妹眼瞎看上了秦霖。
姜瑶瑶也觉得自己操碎了心，姚云歌有没有吃瘪不重要，兄长背后说女子坏话的习惯，若是影响以后议亲，阿娘怕是要愁白头发的。
兄妹二人以奇奇怪怪的方式达成共识，彼此都对结果很满意。
为儿女情长的话本子画好配图，阿爹喊人吃饭。
阿爹烤肉的本事是一绝，姜瑶瑶也只偶尔吃到过。家里人多，只有三斤肉自然不够吃，好在有昨日剩下的饼子，外加蛋花汤，倒是勉强够吃。
晚饭在阿娘屋里吃，郑从心还没好全，姬彭山将饭给他送了过去，姚云歌那份，秦奶奶送去了屋里。
姜瑶瑶不用看到两个最不想见的人，心情不错，努力吃掉阿娘塞给她的饭食，出去遛弯。
厨房里灶火还没熄，阿爹洗干净红薯，摆了一大圈，时不时翻烤。姜瑶瑶在厨房一边烤火，一边偶尔往嘴里塞一颗没烤好的花生，吃了几颗花生，又被三婶灌了一大碗加了蒲公英叶子的温水。
彻底吃撑的小姑娘摊在靠墙的凳子上，揉着肚子发呆，好一会儿缓过来，她抱着凳子都到姜二壮身边，站在凳子上。
“阿爹，你们从哪里弄的元宝？”
小姑娘压低声音，在姜二壮耳边说话。
姜二壮转头，看向一旁往冻疮上抹药的姬彭山，后者抬头望天，“昨晚这丫头半夜醒了，我可什么都没说。这丫头天生的好料子，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住她，开了春，老头子我教她些东西。”
姜二壮眉头微皱，又看向一旁拿着半生不熟的红薯啃的姜三壮，后者翻白眼。
“看我干啥？你闺女问的是你。咋滴，你还想让我做坏人？”
这个锅，他姜老三可不背。
姜三壮眼珠子转了转，掰下一节没烤熟的红薯塞进姜瑶瑶嘴里，龇牙咧嘴道：“先说好，是你爹逼我去的。”
白日里烧了许多煤，厨房此刻仍旧热气腾腾，火星子从灶台里冒出来， 原本能够熔化金银的高温，已经成了煨熟红薯的温度。角落里摆放着盛放金银液体的模具，金银冷却持续散发高温。
或许是因为太热，姜二壮头上出了一层汗水。
他看着腮帮子鼓鼓，努力嚼红薯块的女儿，搜肠刮肚许久，才憋出来一句话：“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句话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姜二壮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挑挑拣拣从灶台边选出几根烤熟的红薯用碗装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厨房。
“我给你娘送红薯。”
姜瑶瑶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她那个老实巴交的爹，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小姑娘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一脸狐疑地看向蹲在地上的姜三壮：“三叔，你是不是把我爹带坏了？”
“放屁！这都是你爹的主意，都是你爹逼我的。老子才懒得搞这种麻烦事情呢。”姜三壮站起来，用红薯堵住她的嘴。
发觉姬彭山好奇看着自己，他冷哼一声，说道：“以后离这老头远一点，老头心术不正，他那花拳绣腿，也想收徒弟？我呸！”
姬彭山哭笑不得，心中对这位整日吊儿郎当的泼皮，又多了几分好奇。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晚上睡觉时，姜瑶瑶翻来倒去睡不着，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不像是阿爹能说出来的话。究竟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
阿爹他们能去荒山杀匪，能窃取官银……这样的阿爹与前世的阿爹实在是对不上号。
难道真如阿爹自己说的，他挨打没还手，只是因为太饿了没力气？若这是真的，前世阿爹与三叔他们临死时，究竟有多憋屈？
小姑娘思及过往，泪水沾湿枕头。
阿犼站在柜子上，看着趴伏在床边的小姑娘，一双时常卖萌的眼里，满是沉郁之色。
第二日，姜瑶瑶是被三叔喊醒的。
她抱着被子茫然坐起来，就听三叔交代事情。
“你三叔我去外头采买，别忘了我的猛虎下山，以后是要做屏风的，我看你昨天画的勉勉强强还行，多画几张，绣成十二扇屏风。”
临了，又将人提起来掂了掂。
“真沉，小猪崽子。”
姜瑶瑶：“……三叔你要畏罪潜逃吗？”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毕竟盗窃官银是重罪。
“我呸！老子行得正立得端，潜逃什么？老实在家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