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冻醒后，她有些睡不着，翻过身捏着阿奶带着的老茧枯皮的手若有所思。
老太太刚睡着又被掌心的痒意弄醒，用力捏她脸上新长出来的软肉。
“别挠了，明天给你做被子。”
小丫头片子，暖个手还要讨价还价，不像她家任劳任怨的老二，倒是更像不见兔子不撒鹰，唯利是图的老三。
姜瑶瑶琢磨着玄牝空间里的药草能不能治阿奶手抖的毛病，哪里知道自己在老太太心里已经被归类为不肖子孙。
做被子是好事啊。
新屋盖好，火炕一烧，再加上新棉被，至少寒冬不难熬。
姜瑶瑶内心振奋，总算成功说服阿奶花钱。
虽然莫名其妙达成目的，但总归结果最重要，过程无所谓，只要阿奶同意就行。
“还摸！兔崽子还不赶紧睡觉！”
姜老太捏住孙女热乎乎的小手，抓在掌心里暖手。这丫头和她不一样，一到冬天浑身热乎乎，完全是上好的暖炉，老太太有些不想松手。
李素芸半睡半醒间察觉动静，有些无奈，却也习惯了老太太这幅做派。
能让老太太出言嫌弃的，都是在意之人。不在意的，老太太往往当做看不见，例如姚云歌在老太太眼中便是透明人。若是看在秦家祖孙的份上，早就将人放出去不管了。
姜家素来执行力不错，从当初果断离开姜家村逃荒，避开疫病便能看出，这一家子人只要给个方向，便能将事情执行到底。
老太太风湿的手越发感到寒冷，督促着三个儿子加快速度。又带着儿媳妇采买棉花和布料，趁着几个晴天，做了些被子。家中一人一床，连小黑的襁褓都另外做了两个厚实的。秦奶奶从家里带出来的被子不少，便没有另外做，只一心给姜瑶瑶做裙子。
做好了被子，姜老太看着家里三个吃闲饭的人，陷入沉思。
当即与他们摆起龙门阵。
“家中不富裕，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情。彭老头你的腿好了，也该走了。郑从心的脚还未好全，便多留几日。”三百两银票在手，老太太不好意思将一个半大孩子赶出家门。
“只是这个和尚，留下家中不好。家里穷，供不起佛龛，老婆子我也不信佛。老婆子我现在信土地公公。”
城外二十里处那座破败土地庙，就是老太太心中的信仰。不大一间土地庙，几乎是救了他们全家的命。老太太甚至想着以后发达了，给土地公公塑金身，好好翻修土地庙，香火给得足足的。
空明哑然，握着扫把沉思片刻，开口道：“贫僧明日自行离去，施主切莫担忧。”
在姜家这些日子，空明看出这一家子的确贫寒，完全不像是演戏。明明小侯爷给了他们三百两银票，却如同不会花销一般，仍旧一个铜板掰成三瓣花。
若是以往，身为万人敬仰的得道高僧，空明自然不太理解这种心态。
如今，经过一段时间的逃难生涯，他已经明白朝不保夕境遇下对人心态的影响。什么都没有一口粮食重要，屯粮，屯钱才是首要。
“先说好，这可不是老婆子我赶你走的。”姜老太笑得眼不见眼，吩咐二儿媳妇中午加餐，以示庆祝。嘴里还试图冠冕堂皇一下，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姜家的加餐，便是多一道肉食。空明吃素，这份加餐注定加不到他头上。
这位高僧无奈摇头，等老太太走远，才对池昭道：“贫僧留不得了，您可要一起走？如今的情况怕是不太平，有消息传来，北边战事又起，怕是会波及玉州城。”
这些日子，空明已经与京城取得联系。
那边的意思是，尽快将忠勇侯府唯一的幼苗安全送回去，外头不太平，若是池小侯爷有个好歹，怕是要让忠勇侯以前的老部下寒心。
池昭看着脚上的破布鞋，这是姜琼玉小时候的鞋，老太太不舍得扔，原本是要过两年给大小花穿的，如今修修补补穿在了他的脚上。小侯爷自出生起，就没穿过这么破的鞋，如今却穿上就不愿意脱下来。
“不回去，我要这里。”
空明知晓这位的执拗性子，闻言也不再劝，反正京中分拨了几个人过来，能暗中护佑小侯爷安全。
他却是不能在外头呆了，哪怕姜家那位老太太没有赶人，他也该回京。
“罢了，小侯爷自己小心。只是在外头不能太久，那位心中记挂您，若是出了事，所有人都不好交代。”
池昭面无表情摇头，回京面对侯府里虚假的笑容，还不如在姜家面对老太太泼辣直白的嬉笑怒骂。至少，老太太情绪都是真的。那些人的态度，是真是假就不一定了。
他竟有些羡慕大小花，至少他们面对的家人是真正的家人，就算挨打挨骂都是真实的，没有隔夜仇。不用担心得罪了谁，挡了谁的路，吃饭走路都要担心被人算计陷害。
没有虚与委蛇，不需要猜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看人脸色。
犯下再大的错处，也不过是被按着打一顿屁股。
有人真心实意管着，简直是神仙日子。
“我不回去。”他甚至想在这里一辈子。
姬彭山靠在柴房的门框上，看二人互动，翻了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