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昭看着她的背影，啧啧两声，吃了一大口麦粥，脸色顿时垮下来。
“难吃。”
即便万分嫌弃，腹中饥饿的他，还是将大麦粥吃掉一半，剩下的放在一旁，静静等着同伴归来。
半个时辰后，空明端着破碗回来，碗里装着一半麦子。
池昭看着里头眼熟的麦子，问道：
“你是不是遇到了一个长得大概这么高，头发有点黄，脸上脏兮兮，眼睛有点亮，长得还可以，身上穿着补丁衣裳，自称小仙女，拽里拽气，让人看到就像扯她头发玩的小丫头？”
空明只觉得这段描述，与自己看到的不符。
他抱起放凉的陶锅大快朵颐，吃完麦粥，才道：“我见到的是女菩萨。”
外物都是表象，雪中送炭，趁他挨饿赠与粮食的，都是菩萨。
池昭躺在树下，越想越不对劲，那小丫头生气的样子，怎么就有点眼熟呢？几日来第一次吃饱喝足，让他很是困倦，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去。
片刻后，池昭猛然惊醒。
“我好像找到我媳妇儿了！梦里的媳妇儿也经常那样朝我生气！”
“小侯爷，清醒些，梦里的事情当不得真。”空明实在不想打击对方。
“贫僧在这里看着粮食，小侯爷去找点野菜，为晚上吃饭做准备。还要找机会传消息回去，让人来接，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离开京城几个月，出城时香车宝马，锦衣玉食好不风流肆意，不过几月光景，一个小侯爷一个得道高僧，已经成了需要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接济，才能饱腹的乞丐。
空明觉得，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不。这不是闹剧。”
池昭反对，直觉告诉他，梦中那人定然极为重要。哪怕梦境支离破碎，他也能感觉到梦中自己过于充沛的情感。如今的池昭不懂那些情绪，但这不影响任性的小侯爷放下一切离开京城，探寻真相。
池昭脚下踩着新草鞋，站在树下，目光鄙夷地看着善于放弃的大和尚。只觉得鞋子极为舒服，不愧是未来媳妇儿的手艺。草鞋很好，以后不能编了。
想到那小丫头手上细碎的伤口，他倒吸一口凉气。
“那要多疼啊。”
此时的小小少年，还是幼稚的孩童心性，对梦中的一切他不太能理解。可梦中自己体会过的事情，似乎比留在京城和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因为权势富贵拉扯，要好得太多。
空明觉得这人是个傻的：“小侯爷，如今侯府的重担在你身上，你不能因为自己年纪小就任性，辱没了忠勇侯府的清名。这可是侯爷当年积攒下的家业，亓国异姓侯不多，您要珍惜啊。”
“呵呵，大和尚还是想一想明日吃什么吧。”池昭心中不以为意，“那些家业，留着有何用？”
好一个视金钱如粪土。
“小侯爷既然不乐意要，不如将家中富贵，赠与大佛寺如何？”
池昭震惊：“你们大佛寺，不事生产，雇佣佃农，放高利贷。圈钱还不够多？去年宫里娘娘为了头炷香，花了多少金子？把你们佛寺抄家，足够半个京城百姓花用三十年。”
“不不不，顶多二十年，贫僧不打诳语，贫僧算过的。”
空明面上讪讪，终究还是没有再说赠与这种事。
哎呀，这种敛财的事情，就不要放在明面上说了，佛主也是要吃饭的嘛。
姜瑶瑶提着一篮子野菜回去，已经是傍晚，刚到巷子口，就被一只大手提起来。
“人没丢！”姜老幺提着小姑娘，快步朝着家门口走，还未进门就扯着嗓子招呼。
李素芸从院子里冲出来，看到姜瑶瑶，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扶住门框才没有跌倒在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眼看阿娘眼眶通红，开始叠声自我安慰，姜瑶瑶汗毛倒立，挣扎着想要从小叔手里挣脱，却被抱小孩一般抱在怀里。
“这样舒服，小黑喜欢这样。”姜老幺颇为自豪，这些日子他好不容易学会怎么正确地抱小黑。
姜瑶瑶心中暗自叫苦，“小叔放我下来。”
她话音刚落，姜老太阴渗渗的声音，便由远及近。
“死丫头还知道回来，死哪里玩了？”
姜瑶瑶忙腆着笑脸道：“阿奶，我找不到三叔，就去挖野菜了。”
王梅花跟在老太太身后出来，从姜瑶瑶手里拿过装满野菜的篮子，一言不发转身回家。
李素芸不冷不淡地看了眼女儿，和妯娌一起回去，径直去了厨房，只留老太太一个人站在大门口，拄着拐杖，目光沉郁。
姜瑶瑶咽了口唾沫，刚要狡辩，就被拐杖打了屁股。
“嗷嗷嗷～阿奶打人不打屁股啊！我不想站着吃饭，趴着睡觉啊！！！”
事实证明，与阿犼相处久了，会被它的说话方式影响。姜瑶瑶扯着嗓子哀嚎，嚎完又觉得丢面子。
好在这条巷子空空荡荡，地处偏僻，很少有人会过来，在家门口挨打倒是没有外人看见。
姜瑶瑶做贼一般，捂着屁股左看右看，发现周围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刚要继续哭唧唧，博取阿奶可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