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苒仿佛看见了什么,眼神深邃如潭,目光怜悯而愧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谷泉夭下意识的低下头,遮住嘴角的红肿,可是那一豆寒光是如此的扰人,将黑暗中的一切照得如此明澈。
“三小姐,万一我不在了,您就另嫁吧,毕竟一纸婚约,算不得数的。”
不知道羽苒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时候是怎样的感受,至少对于谷泉夭来说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
这是她喜欢的人,她曾经是那样那样的迷恋他,这个与她有缘的人,即将成为她夫君的人,他说婚约算不得数。
“为什么?您不是很爱天下人吗?我也是呀,您也爱爱我呀,就像我喜欢您的那样,稍微的喜欢我一点点也可以呀。”
“三小姐,你还小,还有很多你不懂,像你这么漂亮而聪明的女孩应该获得幸福的。苒福薄,恐怕有负小姐美意。”
“有什么不懂的,你说呀,你不说我怎么懂呢?”
她祈求般的看着他,总以为自己足够努力,可以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
“真是小孩子。”羽苒轻笑出声,笑得十分的孤寂,他伸出手擦干净谷泉夭的眼泪,十分的细腻温柔。
“小泉,其实你是个好姑娘,我说真话,谢谢你这么的喜欢我,你教会我很多……”
羽苒说话的时候,谷泉夭的眼泪就一直掉一直掉。
他看到她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欠了一个又欠了另一个。”
之后是什么话没有人知道,因为都不重要了,对于他们这些光阴,很快的过去。
羽苒该说的话没有说出口,谷泉夭该听的话没有听进去。
痴儿……痴儿呀!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羽苒透过那天窗向外看去,可是看见的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偶尔透过来的一丝月光还夹杂着尘埃照在这颓败的牢房中。
“辰时。”谷泉夭回答,这里无论什么时候都黑漆漆的,难以知道外面的时光。
“你说得对,这里很清净,清净的不知道时间?”羽苒轻笑出了声:“可是这浪费了多长时间呢?这两天,二十四个时辰,如果可以做事情的话,那该能做多少事呀!”
“小侯爷。”谷泉夭怒道,“生命这么的短暂,为什么不好好的活着呢?活得开心一点,活得潇洒一点。”
“你说的,我都知道,人能做的实在是太多,不能做的也太多,为什么不多做一点事情呢?毕竟活着太不容易了。”
活着太不容易……
那种声音轻飘飘的,飘在天空,然后消失,谷泉夭听着总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羽苒说得没错,一天十二个时辰,可以做那么多的事情,能做的,不能做的,可以做的,不可以做的,为什么不多做一点事情呢?至少那个时候,谷泉夭是这么想的。
“我想知道,是我爹想要杀你吗?现在谁能救你?”
“想杀他的是陛下,而你爹只不过是颗问路石罢了,你真当你爹有多牛?”
壬訾逍狠狠的瞪了谷泉夭一眼:“我爷爷也压根没想到,这一年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你爷爷?”
“是的,我舅舅杀了我爷爷,我母亲杀了我父亲,可是真正杀死他们的是那毫无飘渺的权利。你爹只不过是颗棋子,而北辰侯也不过是个棋子而已,当棋子失去了价值,或者这个棋子无法掌握,那么就到了弃子的时候了。”
谷泉夭低下头,玩弄着手里的稻草,将稻草一圈一圈的圈在手指上。
空气忽然变得凝重,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网住了最后一丝空气。
这些,她不会不知道,当时羽苒花了一个月就打败了南王就埋下了祸根,他觉得人世时光实在是太短,所以抓紧有限的时间,做有限的事情,却从来没想到自己的锋芒变得这样的强。
“你说得不错,你爷爷并没有败,他是病死的,而且走得很安详。”
谁能想到,反贼南王壬序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羽苒呢?
“我在想,如果他在十年前,也就是花甲年月,我都不一定能够胜得过他。”
壬訾逍认真的听着,好像说着跟自己没有关系的话,反正他对这些也不关心,对于爷爷辈那些丰功伟绩,他觉得很遥远,他不想像那些人一样活在老一辈的阴影下。
“你爷爷确实是个英雄,而我的侥幸就在英雄到了暮年,可是这些也是最不幸运的,因为我无法真正见到那个时代的壮阔。”
“反正你也快死了,有什么遗言赶紧说吧。”
壬訾逍毫不客气的讽刺道:“虽然老子很讨厌你,但是,老子也的确佩服你。我有时候在想,我如果物点正业,你就得靠边站,可是现在看来,就算老子物正业,也做不到你这个地步。”
他说话的时候,羽苒听着难免露出难堪的面色,如果你听习惯了之乎者也,有个人在你面前喊老子老子一定不会习惯。
“反正你要死了,老子暂时就不讨厌你了。”
“你才要死了呢?你全家都要死了。”
“老子全家都已经死了。”壬訾逍冷淡的回了谷泉夭一句。
谷泉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