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珍珠顿时身子微僵。显然,她听懂了江絮说的是谁。
“大小姐有何指教?”聪明人不必多说,珍珠立时明白,江絮要说到正题了。
江絮道:“姨娘晚上做个梦,梦见这样一副场景。”
破旧的巷子里,一个容貌依稀看得出清秀的妇人,穿着脏乱的衣裳,怀里抱着一根木头桩子,木头桩子上裹着一层红布,头上用一圈稻草缠着,在最下面打了个结。
妇人抱着木头桩子,眼神浑噩,口里喊着:“振哥儿,姨娘的振哥儿,谁也不能抢走你,你是姨娘一个人的,谁要害死你,姨娘就跟他拼命。”
听完江絮的话,珍珠愕然了:“大小姐方才说的,可是……”
“不错,就是青菱。”江絮点点头,“她还活着,就在方才我说的那条巷子里。”
珍珠听罢,后退两步,眼中带着几分谨慎:“奴婢如今伺候着老爷,很是知足了,不敢肖想旁的。”
青菱曾经亦是冯氏身边的丫鬟,一直是冯氏的肉中刺之一,虽然拔出了,那个窟窿还留在冯氏的心里,谁也不能提。
珍珠背叛了冯氏,已经是铤而走险,哪敢再干旁的?只怕多行一步,说不定哪日就被冯氏提脚卖了。
“姨娘方才可看到二小姐了?”见她不应,江絮也不急,淡淡说道:“夫人眼下正烦恼着,究竟是谁害了二小姐?姨娘觉得,会是谁呢?”
不论是谁,总归不是她,珍珠心想。然而这个念头才冒出来,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抬起头,惊惧地看着江絮。
江絮一笑:“姨娘伺候夫人最久,想来了解夫人的脾性。如果姨娘是夫人,此时会如何做呢?”
一句话不啻于平地炸雷,在珍珠心头轰然炸响,一张粉白的脸儿,不由变得煞白。
“大小姐要我如何做?”珍珠抿了抿唇说道。
江絮笑着转过身去,推开窗户:“非是我要姨娘如何做。而是姨娘,为了性命,为了前程,要如何做?”
说到这里,江絮转过身来,背抵着窗户,看着珍珠的肚子,浅笑:“假若姨娘一举得男……”
她的话没有说完,珍珠立时便懂了。本来煞白的脸色,更是毫无血色。
以冯氏的性情,去母留子是最心慈手软的手段。
“青菱为何没有死?”珍珠紧紧捂着肚子,颤抖着嘴唇问道。
江絮淡淡道:“她本来应该死了。偏她命大,被人给救了。”
珍珠不信:“被谁救了?”
青菱已经疯了,谁会救一个疯子?
“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江絮轻笑一声,“否则,老爷问起来,姨娘认为自己骗得过?”
珍珠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表情写着,她认为自己做得到。
江絮轻笑一声,口吻带了讥嘲:“姨娘到底是年轻呢。男人,永远不会是你想得那样。”
都说最毒妇人心,其实男人何尝逊色呢?
这天下间,最狡猾、最奸诈、最狠毒的,莫过于男子。
冯氏的确狠毒,但是她的狠毒是天真的,是自幼的娇宠培养出来的任性。
而江子兴,他什么都懂,却装作不懂,借着别人的手,将事态一步步推
态一步步推向他想要的。到最后,得到最多的人是他,名声最干净的人也是他。
“真相会出来的。但是,要通过老爷的手。”江絮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二小姐的脸被毁一事,夫人交给我来调查。今日,便会出个结果。姨娘好自为之。”说完,袖袍一挥,走进了内室。
珍珠犹豫了下,转身退了出去。
见珍珠走了,梅香从外头走进来,对江絮低声道:“大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好。”江絮勾了勾唇,“可以把人都召集过来了。”
梅香应声下去了。
江絮叫了小丫鬟,把椅子搬到檐下,敛衽坐了下去。
不多时,梅香带着下人们到了。全都是丫鬟婆子,没有一个小厮随从。
看清楚梅香身边跟着的那道身影,江絮挑了挑眉。为了江予彤的名声,冯氏也是煞费苦心了。
“大小姐要如何盘问?”珊瑚走到江絮身后问道。
这是跟江予彤相关的事,冯氏虽然交给了江絮,也不会不派一个人过来协助的。
江絮笑了笑:“你有何良策?”
“奴婢认为,应该一个一个叫进来盘问。”珊瑚说道。
江絮便扬了扬手:“其他人退后,排成一队,一个个上前来。”
见江絮听从了建议,珊瑚的眉毛挑了挑,有些得意,有些不屑。
不过是那等下三滥地方出来的,懂得什么?况且一肚子坏水,哪里会对二小姐的事上心?这件案子,还得靠她,回头在夫人面前讨个赏。
“昨晚上入夜后,你到哪里去了?”站在江絮另一边的梅香,对上前来的一个小丫鬟问道。
小丫鬟福了福身,答道:“奴婢哪里也没去,就在屋里睡觉。”
“谁能证明?”梅香问道。
小丫鬟便说出两个名字,然后道:“奴婢三人住在一个屋里,她们都能给奴婢证明。”
“好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