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跪在前边,韩梅和宋氏在外边,吩咐来帮忙的人家,村子里将白事看得中,明明长辈去世家里人伤心难受,却不得不跟随风俗,宴请宾客。
裴征跪在角落里,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天色逐渐暗下,裴征才抬起了头,朝身旁的裴勇道,“家里离得远,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晚再过来。”
后天裴老头出山,明晚一家人都要在,今晚有人守灵就够了,裴勇并未拦着,朝身侧得裴万道,“二弟,你腿不好,也回屋休息吧,我和四弟轮着来就是了。”
周菊怀着身子,要避讳白事,沈芸诺和裴征出了院子,就看周菊手里提着灯笼,“三嫂,我今晚去你们那边住住吧,家里客人多,我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老太太得知裴老头得死讯,面上没有多大的波澜,白发人送黑发人,或许是没了当初女人死后的那种绝望,裴老头和老太太关系算不得好,加之这两年裴老头做的事儿,早已寒了身边人的心。
沈芸诺觉得也是,家里还有空屋子,棉被也有,遂道,“走吧。”这边动静大,周菊只敢一直窝在屋子里,老太太唯一的女儿留下两个孩子,今日也来了,周菊口中说的客人应该就是他们了,路上,沈芸诺牵着周菊,裴征抱着小洛,四个人慢慢往家里走。
“爹死的那会我不在,天亮就开始骂人,下午,听娘坐在门口喃喃自语我才明白,爹骂大家无非担心我们把他忘记了,拉着大哥和俊哥,最后一句话就是别把他忘了,你说爹到底怎么想的?”好在分了家不在一个院子里,想着堂屋死了人,她心里发毛,之后是不敢再往那边院子走了。
回到家,沈聪给他们留了饭菜,“锅里还有鸡汤热着,饭菜也有,端出来就能吃。”邱艳坐月子,每日一只鸡,剩下的都他们吃,为此,沈聪去上水村买了十多只鸡回来,河里的冰开始融化了,他再去钓鱼,弄点鱼回来给邱艳补身子。
沈芸诺将小洛住得屋子后边的小屋子收拾了出来,铺上新的被子褥子,这才和裴征回了屋。
翌日,吃过早饭,沈芸诺和裴征牵着小洛过去,办席面要去镇上买肉,跑腿的事儿交给裴年,牛车也在裴家大房,刚进村,就听着裴家院子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声音大,像是宋氏的,听上去比宋氏的年轻,沈芸诺皱了皱眉,见裴征低下头,不知想些什么,良久,他意味不明道,“是大姐,大姐回来了。”
沈芸诺心下微诧,仔细辨别,还真是裴娟的声音,裴娟哭声中气十足,手里有五两银子,不管在哪儿日子都该过得不错,沈芸诺却察觉到,裴征棱角分明的脸上闪过一抹厌恶,她不知晓从何而来,一只脚刚踏进院子,就见院子正中间跪着位妇人,形态臃肿,一身白色绸缎更显得人珠圆玉润,刘家前些年日子不好过,之后家境好了,可裴娟也没有这样好的身体。
“爹啊,都是女人不孝,没来得及见您最后一面,您心里要是有气的话,睁开眼骂我啊,我的爹啊,您怎么说走就走了啊。”裴俊背对着她们,声音凄惨,比起韩梅,反而有几分真心。
宋氏坐在堂屋门口,清浅的目光落在裴娟身上,像是看陌生人似的,深邃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听周菊说,裴老头死后,宋氏最多的神情就是这样子,失神得望着某处,眼里看不尽任何东西。
哭得差不多了,裴娟站了起来,走到宋氏跟前又跪了下去,手拉着宋氏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一个劲的认错,“娘,是我得错,您打我吧,要是我早些时候回来,爹说不定会多活些日子,娘,都是我的错啊。”
宋氏僵直了手,愣愣得看向面前的裴娟,脸长了一圈肉,手臂粗了不少,满面红光,和她记忆里的裴娟完全是两个人,她不确认的唤道,“你是娟儿?”
裴俊仰起头,脸上尽是泪痕,埋在宋氏双腿间,失声痛哭,“娘,您好好看看我,我是娟儿啊,您的娟儿啊。”
宋氏伸手,轻轻捧起裴娟的脸,停在她圆润的脸颊,眼角缓缓落下两行泪,“娟儿啊,你可是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你这么能这么对我和你爹啊,娟儿啊。”
☆、100|06-06-11
裴娟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的妆容散开,蹭了宋氏一衣袖的米分,裴征顿了片刻,越过二人进了屋子,裴勇裴俊忙活了一夜,面上精神不济,屋子里不见裴万人影,裴征问小栓,才知是去山里砍柴了,客人多,裴家大房帮着应付,裴征拉着小洛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又烧了纸钱,转身,望着倦怠的裴俊,“四弟回去歇会,我和你三嫂守着就好。”
裴俊摇了摇头,院子里闹哄哄的,回屋也睡不着,况且,昨晚,宋家亲戚住了他和周菊的屋子,不知是什么情形,他回屋碰着了不太好,抬眸,望向门口哭作一团的两人,端详片刻,收回了视线,沈芸诺正往火盆里烧纸,纸烧得旺,烟雾中纸灰冒了出来,裴俊神色复杂的问裴征,“三哥,你说大姐之前去哪儿了?”
若非裴娟出声,他也没认出来,当初,裴娟拿着五两银子偷偷走了,分家也是她怂恿的,裴万脚受伤,裴老头出事她都没不见人影,偏生这会儿回来的,裴娟真改了性子,早先就该回来了。
人心难测,他不得不多长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