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您还不明白吗?就说说今早的事儿……”裴老头既然质问她,沈芸诺当然不会任由他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今早看天儿就是要下雨的,小院子里的稻穗能收了,娘,四弟妹,小妹在家却迟迟没有动静,若非我提醒了两句,院子里的稻穗只怕全打湿了,四弟妹一个人收回来一些下起雨来,我跟着搭了两把手,娘和小妹不知道忙些什么,毫无动静,庄户人家最是看重粮食,任由在院子里淋雨发霉,您当初也不必开口问小洛他爹借院子一用,还是说,娘故意不收稻穗,是有什么算计不成?”
沈芸诺话说得顺畅,完了,也不看屋里众人反应,挑明了话问裴老头,“我带小洛看病确实赊账了,那会儿没分家,爹娘不想给这笔银子无可厚非,大不了当分家分过来的……债务……”
最后两字她说得轻,屋子里的人皆变了脸色,就是韩仁义,也搁下碗,看了过来。
裴老头面色震怒,像吃人似的,穷苦一点的人家欠的银子多,分家也有分债务的情况,可裴家还没有穷到分家分给儿子一身债务的地步,沈芸诺是不想让他好过,宋氏脑子也转过弯了,怒气冲冲地瞪着沈芸诺,雨扑上来打她,被韩梅拉住了,“娘,三弟妹和你开玩笑了,那会的事儿已经过了,不是多少钱,一并给了就是。”
韩梅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十一文钱,在宋氏眼里值很多了,她如何舍得,拉着韩梅的手,碎骂道,“你以为家里今年日子好过,往年卖花还能挣点钱,今年,什么都没了,你巴巴地为她着想,老三回来,手里的银钱可没上缴,你傻啊你。”
宋氏的话与其说恨韩梅不争,不如说指桑骂槐,骂沈芸诺和裴征没良心,换成别人没准会不好意思,沈芸诺好似听不出话里的意思,继续道,“大嫂,娘说的是,这么多钱,还是我自己给吧,虽然刚分了家,又花钱修葺了屋顶,欠别人家的钱终究是要还的。”屋顶二字她咬得重,说着,伸手往怀里掏着,宋氏急了,她说一番话是希望沈芸诺主动提及裴征的工钱,不想沈芸诺不上当。
“韩大夫忙得很,还不赶紧回屋拿银子?”裴老头气得脸色通红,沈家人都是脸皮厚的,从上次沈老头所作所为就能看出来。
韩仁义不是多话的人,收了银子,将裴元平的名字划掉,起身准备回了,从宋氏递过来的银钱中拿出三文教给韩梅,“小木他们呢,我难得来,也没带点礼,这你拿着,给他们买糖吃,就说堂爷爷给的。”加最后一句是不想钱最后落进宋氏口袋。
宋氏原本一亮的眼神瞬间黯淡,盯着韩梅手里的三文银钱发呆。
“娘,我和小木他爹送我堂啵出门啊。”
下着雨,家里没多少事,又刚得了人家三个铜板,宋氏哪有不应的,满脸是笑地将人送到门口,提醒韩梅将小木几人接回来,孩子喜欢出门玩,村子里小孩子多,能躲雨的就那几个地方,韩梅点头记下。
地滑,裴勇扶着韩仁义,问他接下来准备去谁家,可以送他过去。
“我自己走就成,听说家里的农活还没忙完,别耽搁了你,我和梅儿说几句话就成。”上次韩梅来他这边抓药,他想起沈芸诺赊账一事,韩梅让他帮忙,才有他今日这一遭,不想,沈芸诺不是好糊弄的,三言两语就逼得裴老头和宋氏没了法子。
看着小径上裴勇远去的身影,韩仁义叹了口气,“你那位妯娌不是好对付的,我看你爹娘拿她没有半点办法,今日的事情过去就当过去了,别让她看出了什么,我看裴勇人老实,你又生了三个儿子,有韩家人在一天,谁都不敢欺负你,那位妯娌,能远着就远着吧。”自己这个侄女,为人聪明喜欢算计,难得嫁人了遇着个对手,而且,对方明显段数更高,韩仁义不想她吃了亏,“你守着裴勇好好过日子,等分了家就好了。”
毕竟不是自己女儿,韩仁义也只能安慰劝说,沈芸诺一帮人能远着还是远着。
“我心里有数,劳烦您跑一趟了。”死过一回后,沈芸诺性情大变,韩梅想了又想,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堂伯,您说,一个人伤了后脑勺,醒来会不会变了个人?”
韩仁义没听出韩梅话里的意思,认真道,“伤了脑子,变成怎样都不是咱说得清楚的,有人傻了,有人记不得之前的事情了,还有人突然变聪明了,变个人是自然,不说其他,就你三嫂,有了儿子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韩梅的三嫂嫁进韩家好几年才生了个儿子,之前整日郁郁寡欢抬不起头,做什么都慢条斯理的没少挨骂,有了儿子后,话多了,干活也勤快了,更懂人情世故了。
想想真是如此,韩梅不再深究这个问题,陪着韩仁义将兴水村的债收了,将人送到村口了才往回走。
因着稻穗湿了,裴老头阴沉着脸,宋氏平白无故花了银钱,心里不痛快,逮着谁干活不老实就骂,刘花儿和裴万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得二人不快,只干活不说话。
裴秀听沈芸诺指责她,只当周菊和沈芸诺串通好了,不让她在家里好过,周菊坐在地上脱谷粒,她在一旁边绣自己的嫁衣边意有所指道,“四嫂和三嫂什么时候关系这般好了?今日三嫂话里话外骂我懒惰,亏得我说了亲,否则坏了我名声不是害我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