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容身上收回,低头饮茶。
这些事情,他这位妻子不可能不知道。但她似乎并未因此就觉她矮他一截儿,态度不卑不屈,进退有据。怪不得他那岳父之前提起这个女儿时便眉飞色舞的,林家这位姑娘的确被教养得极好。
只是她这名字……容,荣,跟太康长公主的名谐音。
墨意兀自叹息一声,忽对林德容道:“你可有小字?”
林德容微微怔了怔,旋即笑道:“有,妾身小字小小。”
墨意有些意外,林家自诩诗书继世,即使是小字也应当十分讲究,眼下这小字是不是取得太随意了些?
林德容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盈盈解释道:“妾身幼时生得小小的一团,母亲便给了这么个小字。父亲本觉俚俗想改一个,但母亲说民间都道粗名好养活,后来便就这么叫下来了。”
墨意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虽弱骨纤纤、娇娇柔柔的样子,但其实体态纤秾合度,身量也不逊于一般女子,肤色也莹白如细瓷,倒是已经瞧不出幼年瘦小的样子。
林德容被他看得有些羞赧,两颊染上酡红,如晕醉色。
墨意想起一些纷纷杂杂的事,心中喟然一叹,搁了茶盏,起身打开窗牖,迎着夜风眺望远处的薄薄月色。
他如今娶妻的目的已经只剩下备中馈、延子嗣了。他从前对于成婚抵触得很,如今真的成婚了,心里也没太大起伏。
或许他真的已经麻木了,倦怠了,再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那些大起大落的情绪上。
他瞥见林德容走至他身侧,遂转眸看了过去。林德容略一踟蹰,轻轻执起他的手,温声道:“夜风凉,夫君发犹未干,仔细受凉。”
她的眼眸水亮如星坠澄湖,一双纤美柔荑绵软细腻,握着他微微发凉的手时,有脉脉的温热透过肌肤蔓浸而来。
他有些不习惯,手指蜷了蜷,但僵了半天,最后放弃了抽回手的念头。
他应该慢慢学会接受。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数,他也有他的人生,即使他再不想要,但只要他活于世间,便只要接受。
都道人各有命,半分不假。
但似乎也不是全无安慰,好歹有一桩心愿得遂。
求仁得仁,苦心不泯,亦复何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