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棒糖看到漪乔的表情,知道她不认识他了,似乎很是惆怅地长叹一声:“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啊!草民就是……娘娘可还记得孙伯坚这个名字?”
漪乔摇了摇头,目光逡巡一圈:“阁下有何话还是直说吧。还有,这里不方便,称呼上随意一些就好。”
棒棒糖见他都提醒到这份儿上了漪乔竟然还是没想起来他,一时间颇受打击,变得有些着急:“娘……”
漪乔即刻用眼神示意他注意称呼,随即又被他这个说了一半的称呼囧了一下。
“姑娘果然是随和的人,那在下就直说了,”棒棒糖讪讪地笑笑,“在下就是从小和姑娘订了娃娃亲的人,姓孙,名伯坚。本来当初不日就要迎姑娘进门了,只是后来……在下忽染恶疾,结果婚事仓促告吹,姑娘便随着令堂从兴济来了京城……呃,难道姑娘一点也不记得?”
漪乔听着听着,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眼前这人居然是她以前寄居的身体原主的未婚夫!她之前竟还有个未婚夫?!!而且都已经快要过门了……原本她还在奇怪她都到了出嫁的年纪怎么都没许配人家,现在看来原来如此。
孙伯坚似乎是急着撇清什么,忙接着道:“想必姑娘随后也听闻在下在亲事退了之后病就即刻好了……姑娘千万别误会,不是在下故意不想迎娶姑娘,实在是令尊……”
“不必说了,我晓得了。”都说这个这个面上了,漪乔自然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意思。
看来张峦当初得知云老夫人寿宴的事情后,为了能让自己女儿攀上高枝,不惜暗中作梗毁了原本的婚约,这才得以把妻女接进京参加寿宴的。只是他当时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英明的决定而在日后一跃成为皇帝的老丈人。
“如今想来,这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姑娘是天定的大富大贵之命啊!多亏当时在下听了令尊的话,才成就了姑娘这段锦绣良缘……”孙伯坚想起往事,不由喟叹连连。他忍不住多看了漪乔几眼,心里再次感叹这样的美人果然不是他能消受的。
“阁下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漪乔现在没心思挖八卦,她面前可是摆了一堆的问题亟待解决。
“哎哎,娘……姑娘,那个,”孙伯坚连忙赶上漪乔,“看在过往的情面上,能不能……能不能请万岁爷赏在下个官……在下保证自己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一直科场不顺而已……”
原来他刚才绕了一大圈,目的就是这个。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当初祐樘让她嫁给他说服她入宫时说的话——
“姑娘已到了出阁的年纪,嫁人是必然的事。恕在下冒昧,姑娘也应该很清楚,凭着姑娘的家世,多半也就是嫁给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吏,在锅碗瓢盆之间打转……”
那么,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到底知不知道未婚夫的事情?
不过说起来还真要感谢张峦,若没有他从中作梗,她穿过去的时候那身体都已经嫁作他人妇了,她也根本不可能遇到祐樘,这一切真是巧之又巧。
漪乔目光扫向他,好笑地道:“我从不插手这些事情。更何况,你说,若是陛下知道了你我之前的关系,会怎样?”
孙伯坚张了张嘴,一时语塞。他眼见着漪乔又要走,赶忙上前低声道:“娘娘出身书香门第,也当知道读书人的难处,草民实在不想白了头还熬不来功名……就当体察民情了,反正娘娘眼下不也是微服私访呢么?”
漪乔一愣:“微服私访?”
孙伯坚自觉自己窥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四下里谨慎地看了看,一脸坚决地小声道:“娘娘放心,草民绝不会说出去的!保证守口如瓶——哎呀,要说圣上和娘娘此招果然高明啊!万岁爷去祭孔,娘娘就扮成平常百姓体察民情,且穿的居然还是胡服,啧啧,果然有新意……”
漪乔猛地一个激灵,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信息:“等一下!”
她敛容追问道:“陛下去祭孔?什么时候?”
孙伯坚怔了怔,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就是今日啊,难不成改了?咦,不可能啊!我方才都看到万岁的卤簿大驾了……”
“他、他……他在哪里?”漪乔骤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瞬间沸腾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轻微的颤抖。
“自然是孔庙呐,娘娘怎会……哎哎!娘……”孙伯坚话没说完就见眼前的人已经转身跑出去老远,声音忽地拔高,正要大声叫住她,却又发觉这称呼不能喊出来,最后绕了几绕还是哽在了喉咙里。
“唉,你族中也不知多少人沾了你的光捞到个一官半职的,到我这儿就不念旧情。要不是我当初收了你爹的银子装病退亲,你如今不过是我家里的糟糠而已,哪里能有今日的风光?”孙伯坚嘴里叽叽咕咕抱怨着,看着她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视线里,郁闷地叹了好几口气,才不甘心地挪步离去。
漪乔感到自己此刻跑得都快要飞起来了,但始终觉得还是不够快。虽然昨日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但她眼下却好似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一路狂奔,脚下生风。
其实不仅步履如飞,她的心情也是飞扬的。
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概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