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见到一角青色的袍摆,从车旁一闪过逝。
娄闽宁竟就这样打马离开了,顾卿晚怔了下,这才捡起他放在旁边的那几张纸,缓缓摊开,上头的字迹跌宕遒丽,力透纸背,汪洋恣肆,是娄闽宁的亲笔。
他三年前便已在书法上小有成就,如今更是一副字千金难求。这纸张上却用这样千金难求的字,给她写了满满几张纸的琐碎之事。
上头不仅记载了礼亲王妃的所有喜好憎恶,还简单的提了些王府里的两位侧妃。顾卿晚捏着纸张的手微微抖了下,眼眶略有些湿润起来。
半响,她才将那几张纸收起来,关上了车门。
宋宁见顾卿晚果然说服娄闽宁离开了,忙带着几个侍卫围了过来,马车再度动起来,这次再没生出什么意外,很快马车便进了王府的角门,直接往秦御的凌寒院去。
与此同时,秋爽院的礼亲王妃也知道了顾卿晚进府的事儿,令陈嬷嬷亲自到凌寒院一趟,找顾卿晚过去秋爽院说话。
顾卿晚前脚刚从马车上下来,陈嬷嬷便到了,于是连进屋都不曾,便跟着陈嬷嬷往王妃的秋爽院去。
不同于上次,今日她不再是男装打扮,一身的女装穿在身上,跟在陈嬷嬷身后,一路便引得丫鬟婆子们纷纷探看。
王府中消息传播的快,就这么会子功夫,众人便皆知秦御带回来一个女人,看向顾卿晚的目光难免带着些探究和估量。
顾卿晚早做了心理准备,倒心止如水,从容沉静。
进了秋爽院,陈嬷嬷便笑着道:“王妃还在先前见顾姑娘的花厅,顾姑娘走这边。”
顾卿晚忙笑着侧身略点了点头,跟着陈嬷嬷进了花厅,礼亲王妃坐在罗汉床上,正翘首以盼,见顾卿晚一身女装乖巧的跟在陈嬷嬷身后,顿时便觉她这样子比早前穿男装时可是顺眼了不知多少。顾卿晚尚未见礼,倒先笑着点了点头。
顾卿晚却没瞧见礼亲王妃的动作,垂着头,上前恭恭敬敬的就跪了下来,扣头道:“奴婢顾……拜见王妃。”
她之前从没对秦御行过大礼,竟然到这会子才发现,虽然被逼卖身了,可却连个奴婢的名字都没有,临时只能改了口。
她这样,倒让礼亲王妃吃了一惊,不过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一诧之后就冲陈嬷嬷道:“赶紧扶起来,这话是怎么说的,如何还自称上奴婢了?”
陈嬷嬷将顾卿晚拉了起来,顾卿晚便略垂着眼眸,毕恭毕敬的道:“回王妃的话,先前燕广王殿下已让奴婢签了卖身契。”
顾卿晚并不知秦御已经烧了卖身契的事,她一直以为秦御是动真格的,且已经落实了她的奴婢身份。
拜见礼亲王妃,自然要按规矩来,礼亲王妃不是秦御,只怕容不得她放肆。何况,比起王府的小妾,顾卿晚其实觉得暂时做个丫鬟要好些,起码丫鬟可以有休息的假期,呆在外院,不当值时也能随意的出入王府。
可若是做了小妾,便要直接入内院。成了内眷,别说是一个小妾了,就算是正室,也不是随便就能往外头跑的。
有的小妾一辈子都别想有机会能再踏出二门一步,小妾和婢女,若让顾卿晚选择,她可不想要妾的虚头,还是当丫鬟要实在一点。
故此,顾卿晚上来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礼亲王妃脸上满是疑问,冲顾卿晚招手,道:“到本王妃身边来,别拘束。”
顾卿晚福了福身,这才迈步上前,不想礼亲王妃竟将她拉着坐在了罗汉床上,道:“啧啧,瞧着却是比上回男装时瘦了一圈,你这孩子,在外头没少吃苦吧?”
顾卿晚没想到如今自己换了身份,已经沦落成奴,礼亲王妃还会待她如此亲和,一句孩子,倒让她心头微触,不自觉抬起眼眸中。
入目是礼亲王妃含笑的面容,一双和秦御有七八分想象的眼眸中,却满是温暖慈和的笑容。
顾卿晚眨了眨眼,这才道:“上次的事儿,奴婢无状,惊扰王妃了。”
说着,禁不住红透了脸,神情尴尬羞窘的很。
礼亲王妃便也想到了上次的事情,不由笑出了声音来,指着那边挂着的窗幔道:“不怪你,只怪本王妃这里的窗幔上的花样太别致。”
顾卿晚禁不住脸色更红,头垂的更低,露出的一大截脖颈也红彤彤的,像弓着身子的蒸虾。
礼亲王妃愈发笑了起来,拍着顾卿晚的手,道:“是个机灵丫头,罢了,瞧这小脸红的,本王妃也不逗你了。和本王妃说说,这卖身为奴是怎么回事?”
经方才一阵调侃,顾卿晚倒真有些摸着礼亲王妃的脾气了,是个豪爽不怎么将规矩的性子。
往后她要在礼亲王府,王妃就是董事长,有个亲和随性的直属领导,不是坏事。顾卿晚想着,面上羞窘之色略褪,恢复了正常,道:“王妃也知道,我……奴婢失去了家族庇护,一个女子处事不易,便自卖了其身,毕竟王府的丫鬟,也比外头小户人家的千金来的手眼通天。”
礼亲王妃便是再好,顾卿晚也不觉得自己可以随便就告人家儿子的状。
她言罢,礼亲王妃却挑眉道:“丫头,口不对心,这可不好。本王妃问你,你卖身,阿御给了你多少卖身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