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夫人转向晏和,面上堆满了愁绪:“咱们家里这情况魏嬷嬷也跟你说了,你大伯母管家不力...”
她瞪了宁氏一眼,宁氏忙愧疚地低头:“让咱们家底儿亏空了好些,偏跟王府结亲排场又大,咱们家现在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晏和不咸不淡地说着场面话:“大伯母辛劳多年,难免有个疏忽的,府里上下都是能人,齐心协力之下,这点亏空想来没多久就能填补上,祖母不必忧心太过。”
晏老夫人急道:“可是你爹和清河县主的亲事就在眼前,咱们从哪里填补这亏空?”
晏和偏头想了想,漫声道:“不如先找相熟的人家借些?等渡过这段日子再连本带利的归还就是了。”他含笑道:“柳家不是和祖母关系甚密吗,祖母为何不找他们家借些?”
重岚暗里笑了笑,这个促狭的。
这话说的一副事不关己的声口,晏老夫人皱了皱眉,强压下心中不悦:“荣昌伯府上经营不善,这些年亏了不少,其他几个跟咱们相熟的府宅也都是差不多的境况,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哪里能腾出手来帮咱们?”
晏和无可无不可地哦了声:“我前些日子见柳夫人带着儿女去何府赴宴,打扮的极是尊贵奢华,倒真是瞧不出来家中有亏空。”
重岚忍着没笑出来,晏老太太脸上更难看几分,松垮的面皮紧紧皱着,像是要从脸上溢出来似的。
她知道再由晏和这么东拉西扯下去,只怕天黑也说不到正题,便抢着开口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荣昌伯府就是再有钱也不干咱们的事,亏空之事还得靠自己。”
晏和淡然道:“既然祖母这么说,想必您是有赚钱的法子了?”
晏老夫人这回学了一手,不再接他的话茬,沉声道:“这回结亲的是你亲爹,你爹娶了清河县主对你以后的仕途也有帮助,你难道不该帮着操办操办?”
重岚在心里冷笑,这就是晏老夫人的‘靠自己’?而且再说了,这世上哪有父亲娶亲让儿子出钱的道理?
晏和缓缓地呼了口气,转了转手上的戒筒,淡然道:“祖母说的是,父亲结亲,咱们做儿女的是该贴补些的。”
他在父亲二字上加了重音,见晏老夫人面露尴尬,他才不急不慢地道:“只可惜我每年的薪俸不过区区几十担陈米,就是再加上冰敬炭敬也差得远,自身尚且顾不来,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晏老夫人捏着佛珠的手紧了紧:“都说穷文富武,你多年征战在外,总有些积蓄留下来吧。”
重岚这时候连不屑的表情都懒得做了,晏和在战场风里来雨里去,陷入重重陷阱的时候,这些人哪有一个过问过心疼过?现在倒好意思张口要钱。
晏和面上倒没见怒色,仍旧平和道:“当初是有些积蓄留存,只可惜当初和娘子成亲的时候花的一干二净,现在只靠着俸禄和皇上的赏赐带着娘子勉强糊口罢了。”
他说完眼带笑意地瞧了眼重岚,看得她脸上红了红,嗔了他一眼垂下头去。
晏老夫人才不信他手头没有积蓄,但想到晏和成亲的时候府里一个子儿都没出,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喃喃道:“那怎么办...”
重岚低头喝茶,冷不丁身边的六婶子笑了几声,亲热笑道:“大侄儿哪里话,你是没银子,可你媳妇有啊,娶她进门你也不算是亏了,哪里说得上‘勉强糊口’?”
晏老夫人装作才想起来的模样,忙转向重岚,慈蔼笑道:“和哥儿媳妇,你现在也是我们家人了,和齐国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咱们上下齐心,先把眼前这难关先渡了过去,你觉着如何啊?”
重岚心里冷笑,原来晏老夫人打着算计她陪嫁的主意。六婶子跟她一唱一和地笑道:“侄儿媳妇最是贤惠,哪里有不允的道理。反正你是长孙嫡媳,名正言顺的宗妇,得带着一家子撑得起大梁来,到时候整个管家权都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如今齐国府官家的是晏老夫人,她听了这话,面上闪过一丝不愉,但很快又忍住了。
这是典型的威逼利诱,重岚想了想,叹息道:“祖母应当知道,我们家做的是皇商的买卖,瞧着风光煊赫,其实也不过是给皇上管家的罢了,我的陪嫁瞧着多,但好些都是家里的产业,没有上面同意,账面上的银钱我连一厘都不能动。”
这话自然是夸张了,不过在座又没人看过她的账本子,还不是由着她编排。她又肃了神色转向六婶子,正色道:“婶子慎言,所谓长幼有序,如今祖母和大伯母还健在,家事哪里轮得到我置喙?”
重岚是典型的生意人,大部分时候只计较得失,六婶子想用管家权换钱,这事儿听着是她占了大便宜,但仔细想想却得不偿失。
一来齐国府的长辈都在,她就是得了管家权也得被处处掣肘,再说府上有几分斤两她也知道个大概,这管家权肯定换不来她要掏的这些银子。
六婶子目光闪了闪,似有不甘,但却没法反驳回去。
晏老夫人听她抬出皇上,面上隐有怒色,正欲开口,就听晏和在一边漠然道:“只有那软骨头或者过不下去的人家才处处算计娘子陪嫁,我在娶她进门之前就跟自己说过,以后哪怕是吃糠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