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陵,重大哥坚持要把归宁宴定在江宁。本来重岚怕担心晏和公事,便想着在金陵重府办一顿归宁宴来,没想到重姑母听说这事儿,立即赶来劝她,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咱们做女人的,贤惠体贴是应该的,但该矫情的时候也得矫情,该使小性子的时候就得使小性子,把握住分寸便成了。不然贤惠的日子久了,男人把你的退让当理所当然,夫家也觉得你软弱好欺,由着他们揉圆搓扁。”
她当时对这话还不以为然,现在想来真是有理,归宁宴是何等重要的礼数,这还没如何呢,晏老夫人就开始想要拿捏她了。
不过这时候不能直接反驳,不然便是不贤惠,她放下筷子,讶异道:“第三日归宁,不是夫君和我娘家大哥商量好的嘛?难道是他跟老夫人说了自己近来有事,到第九日上头才能闲下来?”
她说完又含着泪,委屈道:“昨晚上也没听他提起来,难道和我说一声我会不许?还特特跑去和祖母说,倒显得我多不明理似的。”
晏老夫人本就不是什么有大主意的,听她发问,面露尴尬:“倒也不是和哥儿告诉我的...”
重岚心里起了火气,便不依不饶起来,面上作出一幅委屈难言的神态,用绢子按着眼角:“您别替他瞒着,不是他说的,难道还是您自己猜的不成?”
晏老夫人面上更见尴尬,一张老脸臊得通红,咳了声道:“是我想着和哥儿刚上任,事情应当不少,江宁又路远,便替他开了这个口。”
重岚张大了还含着泪的眼睛,不解地眨了眨:“还真是您自己猜的啊。”
席面上传出几声窃笑,不过应是忍住了,晏老夫人气得够呛,险些摔了筷子:“你给句准话吧,到底应是不应?”
重岚还没说话,外面男席上晏和的声音就轻飘飘传进来:“总督府上公务多不多,我这个当总督的反倒没有祖母清楚,当真是失职了。”
晏老夫人见他如此护着重岚,怒声道:“我是怕你为着男女私情耽搁了公务!”
晏和在外面淡然道:“正好我也有事儿要去江宁办,两相便宜,就不劳祖母挂心了。”
重岚低头做局促状,晏老夫人气得只喝了两口粥,这么多人瞧着也不能甩袖而去,只好在首位忍气坐着。
重岚埋头喝粥,权当自己是来蹭饭的,不过她耳根还是清静不下来,桌上一位六房的夫人,就是昨天说她嫁妆那位,半阴不阳地打趣道:“还是和哥儿媳妇有福气,夫君这般护着,连长辈也敢顶撞。听说你和和哥儿在成亲之前就熟识了,现在瞧来果然是真的。”
重岚浅浅笑道:“六婶子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夫君不过是担心老夫人身子,怕她忧心劳力过度,怎么就是顶撞了?”
那夫人面皮僵了僵,偏生重岚态度和蔼,说得话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便只得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和哥儿媳妇到底是在惯常经商的,嘴皮子就是利落,一会儿功夫就想出这许多说辞来。”
重岚假装没听懂,笑道:“都是看六婶和蔼,这才忍不住多说了些。”
其实她能猜到这群人的心思,不过是看一个商人家的嫁给了齐国府嫡长孙,以后还要和她们这群所谓的高门夫人同进同出,同桌吃饭,心里不舒坦罢了。
旁边有位妇人转了转腕子上的镯子,看着玉镯上的一处裂痕,哎呀一声:“这怎么缺了个口子?”
六夫人瞅准时机,故意瞧了重岚一眼,笑着接话道:“不如让和哥儿媳妇给你瞧瞧,听说她商铺里就做这些生意呢,肯定能修补好的。”
两人说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儿,齐齐用绢子掩着嘴笑了起来。
重岚眯了眯眼,正要说话,有位打扮素简的妇人放下筷子,淡淡道:“两位弟妹慎言,小辈们都在呢,别让他们瞧了笑话。”
六婶子不甘不愿地道:“五嫂提点的是。”竟然真住了嘴。
重岚一怔,细细打量着这位开口帮自己说话的妇人,就见她打扮的极为简单,一身素白从头到脚,头上只简简单单用木钗绾着,要不是坐在主人坐上,她肯定以为是哪个管事娘子。
她冲那五夫人报以感激一笑,后者只是点了点头,随即调开目光。
到现在宴也吃的差不多了,突然听正堂的檐外有人高声报道:“老夫人,国公,皇上派人下了旨意下来,封大少夫人为二品的夫人,如今人就在外面等着咱们过去领旨谢恩呢!”
此言一出,屋里的人都静了下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方才还讽刺过她的六夫人,张大了嘴巴瞧着她。
重岚低头害羞,起身行礼道:“既然皇上有旨,那我就先去接旨了。”
幸好晏家到底是公府,用来接旨的香案还是备下的,赶忙接了旨意,又眼看着内侍笑呵呵地把二品命妇戴的牡丹珠翠衔珠结金冠和云霞翟文霞帔递给她,又授了金印宝册,晏府上下的人才知道这真不是弄错了。
其实重岚心里也颇为紧张激动,对姜佑万分感激,不过面上分毫不显,神色如常地接了东西,和晏和相携着回自己院子了。
她一进屋才激动起来,胡乱吩咐清歌道:“快快快,把这衣裳放衣柜里...算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