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岚听他这般说,心里大骂老没良心的,皮笑肉不笑地道:“生下来的孩儿肯定是像大伯的啊,您这般睿智,生的孩子怎么会是痴儿?”她说完也懒得理会重瑞风的脸色,起身道:“我去瞧瞧大伯母。”
重瑞风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忙拦着道:“你先等等,柔儿马上要过来,她近来一直惦念着你,你们姊妹俩先说说话。”
重岚眉头一皱,重柔会想她?这时候一声娇笑从檐外传了进来,重柔梳着婉媚的回心髻,头上攒着垂花小金钗,满脸喜色地走了进来,亲亲热热地挽住重岚的胳膊:“堂姐好久没来了,我心里可是一直惦念着你呢。”
重家人大都相貌出众,重柔自也不例外,只是嘴唇略薄,下巴削尖,显出几分刻薄之相。重岚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近来家中事儿多,一直没得空回祖宅。”
重柔没仔细听她说话,眼睛却从她头顶的八宝攒珠白玉钗一直打量到她脖子上挂着的云纹赤金锁,再看手腕上一串珍珠红宝手钏,件件都是精品,随便一件都能抵得上她身上的整套头面了。
她心里不由得暗嫉,重岚这般有钱也不见帮扶一下大房,真真是为富不仁。她心里想归想,面上还是亲亲热热地嗔道:“你也是的,如今家大业大还要你事事亲力亲为?为什么不把事儿交给底下人做?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若是底下人信不过,还有咱们自家人呢,难道你也信不过?”
底下人信不过,重家大房的人更信不过了,重岚没接话,只是笑了笑并不言语。
重柔目光又溜到她的打扮首饰上,抬手摸了摸她的手钏,嘻嘻笑道:“姐姐这手钏真是好看,我要是也有一个就好了。”她说着就满脸天真,伸手去拿她腕子上的手钏:“姐姐借我戴几天,也让妹妹充充门面,等过几日宴客完了就还给你。”她一副姐妹嬉闹的模样,倒让人发作不得。
重岚拿眼看了眼重瑞风,见他低头吃茶装没看见,便自己侧身避开,将袖子往下拉了拉,慢悠悠地道:“咱们是堂姐妹,你这般不成体统也就罢了,反正传不到外面去。可若是去了夫家还这般见着喜欢的就拿,今儿拿了东边妯娌的钗子,明儿拿了西边小姑的项链,到时候只怕没几日就得被人送回来,不光自己名声毁了,还带累家里名声。”
重瑞风本来没打算管,但听了后面的话却心里一紧,他虽贪婪,却不算蠢人,立刻出声斥责道:“没规矩的东西,这些年教你的礼义廉耻都忘了吗!要是到了夫家还这般不知规矩,到时候就是人家责打你了!”
重岚虚虚劝道:“大伯别为这个气坏了身子,反正离出嫁还有些时候,这些天好好管教就是了。”
长幼有序,她当姐姐的这般说也无不可,重瑞分恼重柔在她面前丢脸,又格外训了几句,偏重柔那脸皮不像是姑娘家的,听了这话连脸都没红一下。
重岚急着去探望伯母白氏,没想到重瑞风训完又把她拦住,命下人端了盏子茶来清嗓子,难得和颜悦色地道:“你妹妹不日就要出嫁,你们做姐妹的有今生没来世,以后也难得见一回,你日后出嫁她是肯定要来添妆的,但她如今先出嫁,你是不是...?”
重岚早就知道重瑞风那雁过拔毛的性子,肯定要提这事儿,便主动笑道:“大伯说的是,堂妹出嫁,我这个做堂姐的自然要添妆。”
重瑞风没想到她答应的这般利落,面上露出些喜色来,就连重柔都探头去瞧,她命清歌把妆奁碰上来,笑道:“我听闻堂妹要成亲,特地命城中工匠赶制了这红木描金妆盒来,一份薄礼,还望堂妹不要嫌弃。”
这礼给妹子添妆是够了,但重瑞风想到二房的家财,还是嫌小,皱眉道:“这也太...”
重岚故作愕然道:“大伯不喜欢吗?那我收回去好了。”
重柔想着能捞一件是一件,忙扑上去接了那妆盒,对着重岚笑道:“多谢姐姐送礼,我正缺一台妆盒呢。”
重柔跟重瑞风的区别在于知道见好就收,重岚也随意说笑了几句,告了个罪便去后边院子探望白氏。
后边院子里隐约传来吵闹声,她忙加快了脚步。
白氏如今只有一个女儿在身边,又不得丈夫宠爱,便是怀了孕院里也没半分喜色,她心里头堵得慌,打起帘子进了暖阁,就见白氏头上勒着抹额斜躺在床上,小腹虽高高隆起,但也挡不住皮色蜡黄,容颜苍老。
她床边立着个脂光粉艳的女人,梳着随云髻,半福着身,身后还跟着一溜丫鬟婆子:“...夫人如今怀着身孕当不得家,妾不过是看夫人管家辛劳,怕动了胎气,这才好心要帮夫人管家的,五姑娘说这话可就是冤枉妾了。”说话之人正是重瑞风最得宠的王姨娘。
白氏唯一的闺女重丽捧着药碗站在床边,对着她满脸气愤:“你不过一个妾室,凭什么代我娘管家,安安生生地把你自个管好吧!”
王姨娘定力了得,只是掩嘴笑了笑:“这可不是妾身的主意,老爷特特吩咐了,要让妾身帮夫人分担一二,妾身不敢不从啊。”
她生了两个孩子仍旧妩媚明艳,反观白氏,虽怀着孕却容色憔悴,身形伶仃。
重丽听她搬出来重瑞风,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只是梗着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