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岚眼皮子又颤了颤,这才睁开眼,入目就是自己的两个丫鬟,先是满面震惊地瞧着她们俩,然后喃喃道:“我回来了?”
两个丫鬟觉得不大对劲,彼此对视一眼,还是轻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清云最是个急脾气等不得,扭身就要往外跑:“我去叫大夫和席掌柜来!”
重岚扶着还有些晕乎的脑子,忙出声拦她:“先别去了,给我倒杯水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们。”
清歌和清云这才相信她是真的清醒了,眼里沁出些泪光,忙着扶她的扶她,倒水的倒水,她现在四肢无力,靠在清云身上喝了半盏,清云却是个闲不住的脾气,一边喂水一边絮叨:“您也没灾没病的,怎么平白晕了这么些天,我们险些急疯了,没日没夜地求菩萨让您早些醒。”
重岚想到这些日子的遭遇,恍惚了一瞬才笑道:“你家小姐被神仙召见去了天上玉京,本来也是要位列仙班的,却被你生生念了下去,你倒是说说该怎么陪我啊?”
清云撅嘴:“您就会打趣人。”
重岚又笑了几声,这才略微正了神色:“你帮我把雪天请过来,我有事要跟她说。”
提起这个清云面上显出些恼意来,不顾清歌的阻拦,告状道:“重大爷在咱们府上正堂闹事,纠结了一般族老和不知哪儿来的商贾,说是要看您如今病的这般厉害,‘好心’要来帮您料理家业,我呸!哦,对了,席大掌柜正在前厅和他周旋呢。”
清歌嗔怒:“小姐身子好容易才醒来,你现在提这个做什么!”
重岚微沉了脸,摆摆手道:“你别拦着她,清云继续说。”
清云得了允,怒哼一声:“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重家大爷这些日子趁您病着,见天儿地来闹腾,上回更是不堪,差点动上手。”她想起什么似的,硬把清歌的手腕扯过来,就见上面好大一块青紫:“上回他不知存了什么心,带了个道士说要给您看病,硬要闯进来见您,我和清歌清月死命拦着才受了伤!”
重岚昏迷的消息席雪天只在背地里找寻医问药,明面上都瞒着众人,重家大爷这般作为也是为了试探虚实。
重岚面色一沉,慢慢坐起身道:“扶我起来吧,既然人家都闹上门了,自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
那厢正堂里,门窗都大敞着,高扬的人语声不间断地传了出来,席雪天的声音不卑不亢:“...大爷是我们东家的长辈没错,可重家大房二房早都分了家了,再怎么亲近也算是别家人,哪有跑到别人家指手画脚要管家权的道理?”
重家人大都相貌极为出众,重瑞风四旬上下,仍旧是长眉入鬓,面如冠玉,说是二十几岁的青年也有人信,单论这皮相,真瞧不出内里如此不堪。
他立在堂中冷哼一声:“一笔写不出两个重字,纵然分了家也斩不断血肉亲情,她如今重病在床,大哥在外杳无音信,二哥又是个立不起来的,我好心帮她管理家业,你一个外人推三阻四意欲何为?”
席雪天淡然道:“这事儿我做不得主,重氏商行又不是我的一言堂,大爷想要管理家业,也要看底下的掌柜跟不跟您。”他说着说着,眼神忽然锐利起来:“再说了,我们东家不过是有些小病,也不影响打理家业,怎么就重病在床了!”
重岚晕迷的这些日子,席雪天只对外说她是幼时落下的毛病复发,见不得风,所以出不得门,晕迷的事儿一直都是瞒着的,上回告诉晏和,也是为了求饶的无奈之举,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日子长了他又要求医问药的,实情不知怎地便传出来了。
重瑞风用力一拍案几,扬了声道:“胡说!我看分明是你蓄意谋害,想要图谋我重家家产,想法子软禁了我那侄女,我告诉你,今日我若是见不着我侄女,咱们便去衙门好好论论这个理!”
席雪天拢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面上还是淡然道:“我已经对诸位说过了,东家生了怪病,吹不得风,若是诸位实在想见,便让东家隔着帘子跟诸位说上几句话,如何?”
堂上被请来作证的众人也觉得有理,正要点头,重瑞风就冷笑道:“隔着帘子谁知道是谁?你万一拿了个别人来糊弄我们,那可如何是好?”
席雪天拢了拢袖子:“大爷不信我也没法子,东家身子要紧,我也不敢轻忽了。”
重瑞风见他推脱,越发得意起来,扬声道:“身子不爽利也不怕,我正好带了有名的大夫来给她诊治,就怕有人暗中搞鬼。”他欺身近了几步:“你这般推三阻四,莫非真有什么龃龉不成?”
堂上的众人也觉着不对,纷纷劝道:“你就把重三姑娘请出来见一见,不过片刻而已,想来也碍不着她身子。”
重瑞风大模大样地坐寻了张椅子坐下,昂着下巴道:“若是你请不出来我那侄女,那就把对牌和钥匙账目都交出来,这偌大的家业不能落在一个奸邪之人手中!”
席雪天心中发紧,他若是请不出来重岚,只能道明重岚昏迷不醒的真相,重瑞风更有理由来抢夺重氏的管理权了。他面前强自镇定:“这事儿我做不得主,得去问过东家才是。”
他越是推脱,重瑞风越是欢喜得意,笃定了重岚昏迷不醒的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