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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她一直没回嘴,张萱的火气发得差不多了,再开口就是正常语声了:“你今天身子好些了?听说你头疼怕吵,这几天我就没有过来看你。”
“嗯——嘶!”
张萱过来的架势挺有模样,珠华被麻痹了,配合地抬起胳膊,谁知这位二表姐其实不是伺候人的料,先把衣服披她肩上,而后扳过她的手臂向后一扭,便硬往衣袖里塞去,痛得她当即倒抽一口冷气,躲闪不迭。
“这会儿娇气了!”张萱一点不反省,见她要躲,还把她抓回来,继续把她把衣服里塞,嘴上还训,“拉一下胳膊都喊疼,先怎么就敢把脑袋往墙上撞,看看你这额头,还有你这脖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全,要是留下疤来,你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珠华想躲躲不掉,五岁在这个年纪是不小的差距了,她只好一边可怜巴巴地被扭来扭去,一边痛苦地皱着脸——这个二表姐是教导主任转世吧?也太、太、太爱教训人了!
“往常臭美得那样,坏了条裙子都能赌上好几天气,怎么待自己倒不知道爱惜一点?裙子坏了还能再去扯匹料子重做,你这皮肉上哪里修补去?”张萱又训两句,才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下来,问她,“你怎么不说话?”
“……话都叫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啊。”珠华无语地把裙子往上提了提,张萱给她穿的是条青罗裙,裙摆斜绣一圈莲纹,样式挺好看,就是太长了,静立不动的时候把她鞋面都盖住了大半,只露出一点鞋尖来。
啪!
忽然遭袭的珠华捂住手,愕然抬头。
“女孩儿家家,你刚那是什么动作!”张萱拍完她的手,一指又点到她额上来,“这裙子好好的,你乱摆弄什么?”
珠华心中控制不住地生出一股郁怒——不是针对张萱,她瞄了眼张萱的脚面,她的裙子差不多也是这个长度,可见没给她穿错更没故意捉弄她。所以,这是什么见鬼的世道啊?!连条裙子的长度都不能自主,她得把自己憋屈成什么样,才能在这鬼地方好好活下去?
珠华关于“重新做人”的心理建设做了还不到半刻钟,已然崩塌一半。
“好了,既然你能下床了,那就跟我去和娘请个安罢。”张萱说着拽了她的手往外走,“娘身子不好,这两天又病倒了,你去叫她看一看,她见你好起来了,多少总能宽些心。”
珠华不想说话,默默由她拖着,出了屋,穿过月洞门,走进隔壁大了三四倍的院子,拾阶进入正房。
里间的锦帘一掀开,一股珠华极熟悉的中药味扑面而来,跟着便见一名妇人靠坐在床头,披着件外裳,松松地挽着家常发髻,看去年约四十上下,五官仍有秀丽之色,只是肤色有些蜡黄,眉眼间显得十分疲倦。
她正把一个白瓷药碗交还给立在身边的丫头,见到两人进来,一怔之下拿手帕按了按嘴角,而后招手:“珠儿怎么来了?快过来。”
珠华有点磨蹭地过去,她不知道要不要行礼,好在钟氏没用她纠结,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臂,打量她片刻,叹了口气:“吃了大苦头了,脸上瘦得都不见一点肉了。”
听她提到脸,珠华心中一动:她的心态没那么快转换过来,潜意识里仍把自己当做“陆锦”,因此打起床后,还真没想到看一看这具身子长得什么模样。原主那个小自恋狂的话当不得什么真,不过敢放那么多大话,至少,应该是个长得挺可爱的小孩子吧?
床榻的左前方就摆着镜台,珠华踮了点脚跟,力图不着痕迹地往那边歪了歪,又歪了歪,终于见到上面立着的铜镜里映照出一张稚女的面容来。
然后,她整个愣住了。
☆、第9章
镜中的小小少女生着一张非常标准的鹅蛋脸,鼻梁秀挺,除此之外,别的五官再没什么特别出彩的,眼睛并不算大,唇形普普通通,皮肤虽还不错,但因为连病带伤一场,好些天光被灌苦药而没有正经吃饭,两边腮帮都熬得瘦了一圈,肤色比钟氏没好到哪里去,再加上额上和脖间都缠着包扎伤口的白布,两边黑发毛糙地披散下来,整个人看去可谓是既没精神,也没形象。
但、是——
那双并不算大的眼睛在镜中回望过来,如含秋水,又如寒星,瞬间击中珠华猝不及防的心脏。
不管“她”此刻的状态有多么不好,形容有多么随意,都掩盖不住她是个美人的光芒,因为这么一副尊容,让人一见之下的第一印象竟然不是邋遢,而是动人。
楚楚动人。
珠华吃惊极了,她先前一直没把原主的话当真最主要就是因为她的年龄,十岁小孩生得再好,无非就是可爱娇俏萌,她从没想过在这个年龄段能这么明确地传达出“美”的信息,照这个模子长下去,只要不长歪,那是稳稳地从小美人长成大美人。
这一刻,珠华感觉自己三百万的心理创伤终于被治愈了一点点。
“哈!”
张萱不客气地站在一旁爆出笑声,打断了她的遐想:“娘,你看她,又臭美上了,见着镜子就要照一照,还照得转不开眼了,怎么,被自己的美貌迷住了?”
钟氏微微笑了笑,嗔怪女儿:“你这孩子,就是牙尖嘴利,怎么这么说你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