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护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若不是皇上下令要在十天内查出此案,他才不敢来惹这活阎王。他强自镇定地说:“下官也是皇命在身,时间紧迫,想请侯爷回去录一份口供,接受调查。侯爷应该不会为难下官吧?”
林勋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崔护敢这样来,肯定是带了人马。他倒不是怕了崔护,而是这样大半夜的动起手来,一则显得他心虚,二则会吓到府里的女眷。他谅崔护也不敢使什么阴谋诡计。
于坤双手拢在袖子里,对着夜色吸了吸鼻子,天渐渐冷了。身后的格子门紧闭,无人知道里头的人在谈什么。透墨忧心忡忡,不断在旁边踱步,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于坤:“坤叔,要不要去给夫人和郡主说一声?主子不会有事的吧?”
于坤的心里也没有底。朝堂上的事情太复杂,他掌管府中的家计往来已经十分劳心,再加上年岁渐长,在大事上还真的帮不了林勋的忙。侯爷打小也没让人操心过,一直顺顺当当。
格子门打开,崔护先走出来,林勋跟在他后面。崔护躬身道:“下官在府门外等您。”然后就披上斗篷,步下台阶离去了。
林勋叫下人取来斗篷,淡淡地说:“我出去一趟。已经晚了,先不要惊动福荣苑和夫人那边。若是天亮我还没回来,再告知她们。”
透墨和于坤面面相觑,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林勋沉默地系着斗篷,也不想多言。透墨道:“主子,是不是有人陷害于您?要不要属下去找陵王想想办法……”
林勋抬手道:“不必。我能应付。”他这个舅父,现在是敌是友都不知道。他保持中立,所以六皇子和太子的人共同把他推了出来,看看他到底要站在哪一边。他们以为他是个军人,对朝堂争斗的事情并不擅长。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陆云昭。从他弃馆职走台谏,并投靠六皇子开始,就选了一条十分冒进的路。这样导致了原本势微的六皇子在他和陵王的暗中助力之下,一下子有了跟太子抗衡的实力。林勋原本想走的仕途是中规中矩地在地方历练几年,等到他们斗得差不多了,他再回来掌握权力。他要的,不过是那些纸上谈兵的文官不要再对国家边防的事情指手画脚,对谁当皇帝,真的没有多大兴趣。现在看来,他们并不打算让他如愿。
既然如此,他们就各凭本事吧。
绮罗躺在床上,一夜都没有睡。她认床,而且侯府的环境很陌生,她尚且无法适应,有他躺在身边,就会觉得很心安。如果是搁在前世,昨天的事情就算是被他骂一顿,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昨夜他不过表现了不信任,她就觉得生气,甚至还跟他争吵。
她明白,自己要的也不仅仅是陪伴在他身边了。她要得更多,要他也喜欢她,信任她,全心全意地爱护她。她的确是自私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绮罗迫不及待地起床,唤宁溪进来。她想去找林勋,两个人之中总有一个人要先低头。他若是还生气,大不了她撒娇耍赖就是了。宁溪说:“小姐出事了。”
绮罗的眼皮一跳:“出了什么事?”
“刚刚前院那边传来消息,透墨说,侯爷昨夜被侍御史崔护带走了。至今未归。郡主那边也已经知道了,大家很担心。”宁溪沉重地说。
绮罗皱了皱眉头,连忙梳洗好,去了福荣苑。罗氏,尹氏和林瑾都已经来了,大家的脸色并不好看,林瑾一直在轻声安慰着嘉康。嘉康看到绮罗来了,脸色更加难看:“昨夜侯爷被人带走了,你竟一点都不知道?”
绮罗自知理亏,低着头没有说话。作为一个妻子,她的确失职了。可就她所知道,他前世的仕途非常顺利,从来没有这种事发生,这一世究竟是怎么了?她影响了陆云昭和叶季辰两个人的命运,好像因此牵连到了他。她心中更愧疚了。
“郡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罗氏担心地问道。林勋是整个侯府的顶梁柱,他出了事,侯府就像大厦将倾一样,众人心里都没有底了。
嘉康现在也懒得追究绮罗,吩咐寇妈妈找人去陵王那里走一趟,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崔护不过是一个侍御史,敢把林勋带走,这背后肯定是有缘由的。崔护奉命调查赵霄和陆云昭被行刺的事情,难道与这件事有关?
绮罗今日本来要去竹里馆交画稿,林勋也吩咐了府中上下,她去学艺,出门不要阻拦。她本来是没心情去了,可是每月的今天苏从修好像都要去竹里馆。如果能从他那里知道一些事情,比她在家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地乱撞要好多了。
苏从修虽然只是位居馆职,但是苏家却是在权利的核心。而且昨天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帮了她们。
绮罗打定主意,就换了一套出门的行头,乘着轿子去了竹里馆。
施品如还在宫中没有回来,婢女把她往明堂的方向引,笑着说:“您今日来得正好,苏公子要找一副画作,我们却不知道夫人放在哪里了。不若您帮帮忙?”
苏从修果然在这里。绮罗连忙点了点头,
竹里馆也有座书楼,不过没有侯府的博雅书楼那么大。苏从修站在放画的书架间,上下翻找,几个婢女在他身边帮忙。他生得高大清瘦,浑身上下半点都不凌厉,有一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