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规划起新家的种种。林父心疼钱,道:“到时候请保洁打扫一下卫生就可以搬进去了,反正都是精装修,地板和墙壁我看过了都不错。”此话一出,遭到母女两人一致反对:“墙壁能看出个啥?搬进去之前肯定要再装修一下的咯。”“这个白墙壁有啥好看的?哎呦老林,房子都买了还心疼装修钱啊?!”
林琪琪打开淘宝界面与汪爱琴分享心仪的灯具:“姆妈侬看!这盏水晶灯好看伐?花环造型的!”汪爱琴饶有兴趣地把头凑过去:“我看看!哦呦呦!好看的呀,老别致的!”“是伐是伐!我也觉得!老好看的!我要装在卧室里!”母女俩兴奋地笑成一团。
林父又道:“这个地方空气也老好的,放眼望出去满目生绿,真是心旷神怡啊!就是到时候搬过来琪琪工作不方便了…”
林母抬头打断:“哦呦,工作么到时候再找好了,先休息一下。还怕找不到啊!”
林父没有反驳,林琪琪工作上的事他听妻子说过,汪爱琴也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既然做得不开心就让女儿回来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下再出发。
他看着三十几岁的女儿仍然像个孩子般依偎在妻子身边,幸福又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林琪琪在台历上画着圈细数着搬家的日子。上周他们已经让家具公司过来量尺寸定制家具了。六月交房验房,到时墙布窗帘贴好装好,再等家具进场,晾晒两到三个月就可以入住新家了。
可是与此同时,林琪琪失眠引发的诸多问题也越来越严重了。是药三分毒,她意识到不能每天晚上靠药物入睡。有时入夜,明明楼下棋牌室没有人打麻将,她却还是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白天在单位呢又经常感到胸闷气短。
张江写字楼形成一个倒过来的“凹”字型,终年难见天光,底楼老旧的大厅将五月艳阳天隔绝在外。
林琪琪站在食堂后门外吃全家买的冰激凌。办公室里嘈杂昏暗的环境和同事们热火朝天的电话外呼声夹杂着电销人员开单后拍掌神器发出的刺耳的“啪啪”声仿佛还“嗡嗡”在耳。她一边吃冰激凌一边张嘴用力呼吸着新鲜空气,背部的压迫感终于得到了缓解。
旁边一辆货车的师傅正忙上忙下地卸载货物,林琪琪自觉后退两步让出通道。郁郁葱葱的树荫下,几个年轻男人溜出办公室到楼下一边抽烟一边聊天。耀眼阳光和这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让她终于有了重回人世的错觉。
她审视着玻璃门里自己的倒影,一个穿白t恤和牛仔背带短裙的女人。因为天气热,前额的长发被她用细小的皮筋扎起一簇,露出高洁的额头,显得后生。可是她虚岁已经三十四岁了。
搬到张江以来,也许因为“天高皇帝远”的关系,周洁和杨怡又故态重萌,一点点工作上的小事弄得叽里呱啦“草木皆兵”,又仗着张江办公室环境吵闹,动不动就隔空互喊,一会儿是“杨怡!你帮我看下这个客户,我发给你哦!”一会儿是:“哎!周洁,这个客户你处理了吗,没处理等下弄!我先给他外呼!”似乎整个组干活的只有她俩。此起彼伏的“大呼小叫”毫无职场礼仪,组员均“敢怒不敢言”。本来林琪琪还能冲锋陷阵,可是她想着自己都要离职了,再和她们对着干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枪打出头鸟,凭什么每次都是她出头呢?
刚才部门发了份组织架构调整邮件:周洁升了主管,杨怡担任组长。这个结果早在林琪琪预料之中,然而一想到此前秦浩和周洁两人轮番上阵唱双簧般地给她画大饼,便犹如呑了一百只苍蝇似地恶心。再想到前两天自己正常宣达组内事务,恰逢秦浩来访,周洁当即笑嘻嘻上前调侃她道:“琪琪越来越有小组长的架势了。干得不错啊!”秦浩在一旁垂手,笑而不语,反倒弄得林琪琪只得尴尬摆手,现在想来更是犹如再呑了一百只苍蝇般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