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臻,妈妈……一直都不是个好妈妈,下辈子,阿臻,下辈子投个好妈妈吧,投一个温柔的、善良的妈妈。”
她也是私生女。
从小,她的妈妈,韩臻的外婆,就在她耳边灌输长大了一定要进韩家大门的思想。
日积月累,她和她妈妈一样,将进入韩家,当作毕生的执念。
遇到韩臻的父亲,然后生下韩臻,让他承受了寻常人不能承受的黑暗,是她的错。
她做错了开始,也做错了过程,韩臻已经这么不幸了,她却没有给他加倍的母爱来补偿,为了母凭子贵,她近乎苛刻地管教韩臻,也没有像一个寻常的母亲那样,关心过他的生活,她知道自己错了的时候,韩臻已经不再需要母亲这个角色,她满心愧疚,却不知怎么弥补,现在……就更不需要了。
一阵夜风袭来,带起寒意无数。
韩思乐席地坐在墓碑旁边,想起来之前那几个朋友说的韩臻的纪录片,拿出手机打开视频,搜索‘韩之兮’三个字,跳出来的第一条,就是纪录片‘如雪一样的男子——韩之兮’。
点开,内容真实地记录了韩之兮的生平大事,着重在事业方面,辅以亲情,友情,爱情。
关于亲情,是一段韩之兮很久之前接受采访时录制的片段,他只说了一句话:亲情,于我来说就像天上的月亮,我憧憬,也渴望,只是它里我太过遥远,我得不到。
韩思乐忽然间泪如泉涌。
在最后的最后,讲述的是韩之兮的爱情,翟兮兮面对着镜头,嘴角挂着真实的笑容,郑重地捧着被黑色绸缎包裹着的四四方方的东西,说了一句‘我是韩之兮的妻子’的话。
若是别人,或许看过也就忘了。
但韩思乐,视线定格在那被黑绸缎包裹着的东西上,莫名地,觉得有些眼熟。
她点了暂停键,目光紧紧盯住翟兮兮怀里的东西瞧。
因为全部心思集中在手机上,没注意到旁边的动静,等察觉到耳边忽然多了一道粗重的喘息声,她浑身汗毛一竖,什么想法都吓没了,缓缓转动僵硬的头颅,借着昏暗的路灯,看见一张沟壑纵横的、眼睛通红的老脸,吓得她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了。
尖叫一声跳开,韩思乐惊恐地瞪着那张在黑夜里阴气森森的脸,“你、你、你是谁?”
“我?嗝……”那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满脸的褶子能夹死苍蝇,皮肤干瘪耷拉,眼睛浑浊通红,看起来像极了夜间出没的恶鬼。
他打了个嗝,满身满嘴的酒气,隔了两米远的距离,韩思乐还是被呛着了。
“我是谁?这个问题好……嗝,我是谁呢?我是守墓人,你又是谁?对着这座空坟哭个什么劲儿?”
守墓人?
韩思乐定睛细细一瞧,可不是么,之前见过一两次,有点印象,但不深,此处光线昏暗,刚刚认看出来。
只是,空坟?
韩思乐心下薄怒,“你这老人家,胡说什么呢?这是我儿子的坟墓,怎么就是座空坟了?死者为敬,纵你年岁高重,也不能信口胡说。”
守墓人不赞同地摇头,拖长尾音抑扬顿挫地“嗯”了一声,说话有点大舌头,“这有什么好撒谎的,这确实是一座空坟,半年多以前,就在这小伙子……”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了下墓碑上的照片,又打了个酒嗝,继续说:“……刚入土没几天,被人在晚上挖走了,当时可吓了我一跳,我本来想报警来着,只是那人给了我一些买酒钱,我就藏了这桩事……”
“可是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地,总是梦到那天晚上的事,老梦见这个小伙子说要带我走,说我没看好他的骨灰,现在不喝酒,我都不敢一个人呆着,你是他什么人啊?大晚上的还要来哭一场,你是他的亲人?朋友?你能不能……”
守墓人的话没说完,衣领被人一把揪住,韩思乐盯住他的眼神震怒,“你说什么?被人挖走?谁挖走了?”
“是……是一个女孩子……”守墓人稀疏花白的眉毛拧紧,表情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片刻又否定了自己说的话,“不对,是一个男人……也不对……是一个女孩和一个男人……”
韩思乐猛然就想到纪录片里,翟兮兮怀里抱着的那个黑绸缎包裹的四四方方的东西,脑光猛地一亮,那东西的大小,形状,不正是骨灰盒的大小与形状吗?
所以,如果这个守墓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挖走阿臻骨灰的,就是翟兮兮?
那另一个男人呢?
是韩珩一。
一定是他,他从小就厌憎阿臻,他一定恨不得韩臻死也不得安宁。
“你说的是真的?这座坟墓里的骨灰真的被人挖走了?”
守墓人似乎是头痛,抱着头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再抬头,眼睛里恢复了几分清明,少了几分浊气。
他四下一环顾,眼睛里浮上一抹茫然,似乎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见他迟迟不说话,韩思乐心下有些焦躁,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冲,“我儿子的骨灰,真的被人挖走了?”
守墓人一愣,眼睛里闪过一丝慌色,但很快稳住,憨厚地‘呵呵’一笑,“您真会开玩笑,我们天寿园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