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薛氏的神色不大对劲儿,面色难看,眼圈儿也红红的。
谢凌云一惊,连忙问道:“阿娘,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她心想,她这段时日并没有闯什么祸啊,出门的次数也不多。她这次去舅舅家,也只待了一日。是她惹阿娘生气了么?
薛氏摇头,泪珠却滚滚而落。
谢凌云更慌了,半蹲下身。子,与薛氏视线平齐:“阿娘,你说话啊。”
薛氏伸臂揽了女儿:“你爹他,他回来带了个女人……”
“什么?”谢凌云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爹爹是要纳妾么?
虽然她有记忆以来,爹爹就有冯姨娘和岳姨娘两个妾室。可是在绥阳时,先是岳姨娘去世,后是冯姨娘被送到庙中。在绥阳的后两年,在京城的这两年,父亲身边的女人,说白了,也只阿娘一人。
她明显能感觉到父母的关系一点点好转。阿娘这两年担忧的,也只他们兄弟姐妹几人。虽说常因他们几人忧心忡忡,但是跟在绥阳时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薛氏叹了口气,自知失态,她拭了眼泪,说道:“你爹今日回来,带回来一个女人,说是同僚所赠,还没安排。阿芸……”
她心里难受,这几年,她几乎都要认定,他们这一辈子会这样一直走下去。没想到,突然会有这么一遭。
当初的冯姨娘和岳姨娘,他说是长者赐,不可辞。他说那是因为她不在身边,他需要人照顾。可这一回呢,这一回是为什么?
谢凌云呆了一呆:“还没安排?那就是还没定下咯?同僚送的,还回去就是了。这事,阿娘怎么想?”
薛氏苦笑:“我怎么想?我能怎么想?”
——薛氏还记得,当年在绥阳时,她怀着谢怀让,冯姨娘已经被送到了庵堂。谢律跟陈二老爷交好,陈二老爷要送谢律佳人,被谢律给拒绝了。
陈二老爷的太太汪氏用艳羡的口吻跟她说起这件事时,她心底一片柔软,以为他们还可以好好走下去。——虽然前面有那么多不愉快,但以后他们可以好好的。
可是,没想到,这才几年,他就要重新纳小了。
谢凌云想了一想,说道:“阿娘如果不同意,就跟爹爹说啊。你直接说,你不愿意就是了。”
薛氏怔然,看向女儿。她下意识摇头:“不行,这怎么行?”
她若直接说她反对,那旁人会怎么看她?一顶善妒的帽子,算是摆脱不了了。
“为什么不行?不管他怎么想,至少你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啊。”谢凌云不解,她想,她有什么不满意或者不愿意的,就会直接告诉纪恒。话说开了,好商量。
爹爹跟阿娘是夫妻,至少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想法啊。
薛氏怔怔的,心说阿芸真是孩子,很多事情,其实无需说出来的。若他有心,根本不需要她说什么。
此刻,谢律正在犹豫,要不要带真娘去见母亲卫氏。若是一个普通侍妾,那跟琬琬打声招呼,随便找个屋子安置就行了。这真娘,并不是普通侍妾啊。
他自忖不是贪花好色之人,房里也清净。如今冯、岳两个姨娘去世,他身边只有琬琬一人。本来他想着这样也好,清清静静的。他也没了旁的想法。因为比起女色,他现下更希望在仕途上能再进一步。
但是,今日有同僚邀请他喝酒。酒过三巡,这个叫真娘的女子出来献艺。一曲琵琶弹得真好。
谢律不由地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就有些怔忪。
真娘容颜不算绝色,但是某一个角度,竟有几分早逝的岳姨娘的形容。
对岳姨娘,他是有些愧疚的。虽然浅,但到底是有那么一丝情意。
他愣怔间,那同僚就笑着将真娘赠给了他。
谢律当时正熏熏然,头脑一热,就没拒绝。再后来,他就带着娇娇怯怯的真娘回家了。
他一回府,先跟妻子薛氏提了此事,问她怎么安排真娘。——其实,领了人回府后,谢律自己隐约生出些不安的念头来。
同僚所赠佳人,说出去是美事一桩,可是传到有心人耳中,不知道会怎么编排他,也不知会不会影响他的仕途。一个美人是小,仕途可是大事啊。今上不好美色,若是因为此事,他失了帝心,那真是得不偿失。
谢律越想越不安,他还想再升几级呢,怎么就一时被美色所惑了?真想要侍妾,身家清白的姑娘还不好找?非要旁人送的?也许这是政敌来陷害他的!
让真娘在一旁稍待,谢律又去跟薛氏商量。——他不敢去问忠靖侯,他虽年届不惑,可仍然畏惧父亲。
一走进薛氏房间,竟看到阿芸也在。谢律愣了愣,不禁老脸一红。虽说老子的房里事儿,小辈干涉不得。可是,莫名的,他竟有几分不自在。
“阿芸,你先出……”他得先把女儿支出去。
谢凌云不等他说完,已经问道:“爹爹,你要纳小妾吗?”
谢律板起了脸:“这话听谁说的?你回房歇着。这事儿你别管。”
薛氏也道:“阿芸,你先回去。这儿没你的事。”
谢凌云一噎,她本想帮帮阿娘的。这是不要她帮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