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庞氏这般无礼的举措让苏和静很是厌烦,只是妯娌间的龃龉不能搬到台面上来说,她只得让冬吟等人替小庞氏斟了茶,自己也好声好气地与她说道:“二弟妹快来这儿坐下。”
小庞氏如今是当真因这厨房采买的账册方寸大乱,往日里她来了澄风苑,总要阴阳怪气地点评一番屋内的陈设摆件,如今却是顾不上了。
“从前是我浅薄了些,竟不知这管家一事有这样多的弯弯绕绕。”小庞氏朝着苏和静讨好一笑道。
苏和静挑了挑眉,心里知晓是自己埋下的“祸根”长了芽,小庞氏自然料理不来这些繁琐的家事。
端阳侯府内的管事婆子都是活了千年的人精,阳奉阴违这样的事她们惯会做得,苏和静还记得自己初理家之事,便被这些管事婆子拿捏着吃了许多的亏。
厨房采买这活计油水最为丰厚,小庞氏贸然插手,那些管事婆子们自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刁难小庞氏。
她只是不明白一点,小庞氏为何不去求庞氏帮忙?
压下心中的疑惑,苏和静笑着询问小庞氏道:“二弟妹遇到了什么难处?”
小庞氏将掩在袖口里的账本拿了出来,面有难色道:“也并非是什么难处,只是老太太那儿的嬷嬷说要盘账,翻了几页后那脸就黑得如铁锅一般,还说这帐做错了。”
苏和静愈发惊讶,竟是老太太出了手。
小庞氏哭着一张脸道:“我是头一回管家,那些管事婆子们说什么我便都信了,我也不知道外头的鸡蛋和米面多少钱一斤,只觉得一两银子十个鸡蛋便宜的很儿,那嬷嬷却说我被下人诓骗了去,要我好生对一对账本。”
明面上老太太的刁难并不至于让她沮丧至此,小庞氏心里最大的难处还是来自于自己的姑母庞氏。
庞家从前也是洛阳鼎鼎有名的世家大族,只是后头出来顶立门户的嫡长子们一代不如一代,进项日日少了却还要维持世家大族的体面,这才成了如今这般的空壳子。
庞氏与自己的内侄女小庞氏说话时素来直来直往,她道:“好容易才得了大厨房采买的活计,你可要好生攥下些银钱,预备着给恒哥儿娶亲用。”
恒哥儿便是小庞氏的嫡亲弟弟。
小庞氏心内感怀,姑母虽嫁来了端阳侯府,可一颗心却仍是牢牢地记挂着她的娘家亲人。
庞氏爱怜地替小庞氏拢了拢碎发,叹道:“你祖父祖母年纪都大了,断不能再让她们操心下去了。”
小庞氏战战兢兢地应了,心里却叫苦不迭,她不过才嫁来这端阳侯府两年罢了,又不得裴景方宠爱,除了庞氏这依仗外再无长处。
让她一下子贪这么多公中的银子,她如何能不怕?
她与庞氏不同,庞氏为端阳侯生下了两儿一女,便是惹下再多的麻烦,端阳侯看在嫡子嫡女的份上也不敢奈她如何。
可自己就不同了,若是这事被老太太察觉了,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去求助为人最公道方正的大嫂苏和静,她从前将这端阳侯府管的井井有条,兴许能为自己寻条出路来。
小庞氏脸上扬起的笑意愈发真挚了几分,她将自己手腕上的玉盎翠镯褪了下来,半推半就地送到了苏和静细白的手腕上,道:“嫂嫂戴这镯子好看的很儿。”
刻薄的妯娌忽而变得这样曲意逢迎,倒让苏和静心内又熨帖又讶异。
看来小庞氏贪进自己腰包里的银子多的有些过分了。
苏和静也不点破,只将那玉盎翠镯推了回去,道:“二弟妹太客气了些,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翠镯可是你的嫁妆,我如何能收?”
小庞氏的脸色一下子便耷拉了下来,说话时那双漾着春情的眸子不住地往苏和静脸上瞧:“嫂嫂,我实在是看不懂这账本。”
苏和静故作惊讶:“怎会如此?难道二弟妹从前在庞家时从未学过管家之事?”说着,她便拧着眉追问道:“二弟妹该去问问母亲,她院里的几位嬷嬷俱是管家好手。”
此刻的小庞氏恰如哑巴吃黄连一般——有苦说不出,她只得婉言笑了一声道:“母亲正为了恬姐儿的婚事忙的晕头转向,我怎可因这些许小事叨扰她?”
苏和静仍是装作听不懂她话的模样,只道:“恬姐儿的婚事的确是艰难了些,我也正烦着呢,姑嫂之间哪有儿隔夜仇,我只盼着她早日寻个门当户对的夫婿才是。”
小庞氏一忍再忍,见苏和静油盐不进,也不接自己的话茬,便索性破罐子破摔:“嫂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和静心内嘲弄她沉不住气,却还是敛起了面上的笑意,肃容与身后伺候的丫鬟们说道:“去外头候着吧。”
冬吟领着抱厦与春染并小庞氏的丫鬟一齐退了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苏和静与小庞氏。
小庞氏猛灌了一杯茶水入肚,壮着胆子与苏和静说道:“嫂嫂,老太太说大厨房采买的帐与公中的银子对不上,我不过接手了两日,如何能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来,是不是嫂嫂您从前被那些管事婆子糊弄住了?”
苏和静险些被她这番破罐子破摔给气笑了,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小庞氏的面庞,道:“二弟妹可不要浑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