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娘子又犯了难,“田里水气大,泥更多呢……还时不时有些田蛙之类的,若是吓着了四小姐……”她劝了两句,一抬眼看到季念然眉眼间的期盼,自己也有些没意思起来。顿了顿,才强笑着道:“四小姐若是想再转转,不如沿着这条路走走?”
季念然这才笑了,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和管事娘子一道在小路上走着,一边走一边还和管事娘子搭话,“婶子家平时都住在哪里?”“这田里都种了些什么?”“收成可好?”流火只好撇了撇嘴角,跟在二人身后。
管事娘子一边答话,一边还要分神注意着周边的情况。不时有几个小孩子跑到她们身边,都被管事娘子呵斥几句,又转身跑到田里去了。也有胆子大的,停住之后侧着头盯着季念然和流火细看。管事娘子见了,就蹙起双眉,严厉地道:“看什么看,这是主家的小姐,也是你这小蹄子能一直盯着看的?”
那小女孩倒也不怕,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只是盯着季念然,又伸出胳膊指了指季念然头上戴的斗笠,“你这帽子倒是有趣,是你自己做的?”
话音未落,刚伸出来的胳膊就被管事娘子一巴掌打了下去,“没规矩,主子也是你能随便指指点点的?都是你娘宠坏了你……”那管事娘子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人,却只是嘴上训斥的厉害,没有再动手打她。
季念然看在眼里,深觉有趣。她又转头打量那个小女孩: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皮肤有些黑,一双眼睛倒是又大又亮,一头黑发编成了两条辫子垂在脑后。身上穿着旧布衣裳,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了,袖口处还带着些毛边,但是却很干净整洁。看管事娘子对她的态度,也是严厉里透着熟稔。季念然转了转眼珠,止住了管事娘子的训斥,“婶子可先消消气,我看这姑娘不过是天真了些,就算有些不懂规矩,日后再教也就是了。”
说完,又朝那小女孩招了招手,“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女孩对着管事娘子“嘻嘻”一笑,又看向季念然,“我叫春喜,你叫什么?”
“放肆,主家小姐的名字也是你能问的!”管事娘子又急着去捂春喜的嘴,季念然忙喊流火拦着她,管事娘子又顺势向季念然赔罪,“四小姐可别惯着她。这孩子是我弟弟家的孩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我那弟弟去的早,弟媳妇和侄子身上都领着差事,这丫头没人管,天天只会在外面疯跑,都七岁还了不懂一点规矩……”虽是抱怨,但是话里话外都透着给春喜说情的意思。
季念然笑了笑,“婶子别急,我看这妹妹天真可爱得很。婶子若是舍得,就让她陪我走一走可好?”
“那是四小姐看得上她……”管事娘子一时间也不知该喜该忧,拉着春喜厉声厉色地叮嘱她,“别看着四小姐好性儿就没规矩,小心我回去告诉你娘,有你好果子吃!”
春喜又“嘻嘻”笑了两声,才站到了季念然身边。
季念然自己不爱吃甜食,但是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有随身带糖的习惯,就招呼流火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拿糖给春喜吃,又笑着问她,“你很喜欢我这帽子?”
春喜从流火手里拿了颗糖,捏着看了两眼才放到嘴里,又不舍得一下吃掉,只压在舌头下面含着。此时听到季念然问她,嘴里含着糖,只“嗯嗯”了两声作为回答。管事娘子在后面跟着,只急得想要代替侄女回答,被流火给拉住了。
季念然笑了笑,也不急着等她回答,而是又从流火手里拿了一颗糖,“吃完了这边还有,不用这么舍不得。”
糖在乡下算是稀罕物,春喜平日在家里也不过逢年过节能吃上几块,此时听说季念然手里的也是要给她的,一时间又舍不得吃掉嘴里含着的,又想要吃新的,左右为难起来。到底还是新糖的诱惑更大,那糖本就不大,她嚼了两口咽了下去,就伸手找季念然要新的。
季念然把手里的糖递给她,“先只给你两块吃,若是你今儿陪我玩的开心,就多给你两块。”
春喜喜眉开眼地接过糖,刚要放到嘴里,看季念然只是盯着她,又疑惑地问:“你不吃糖吗?”
季念然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爱吃甜的,你吃吧。”
春喜显然理解不了竟然会有人不爱吃甜食,“我最爱吃甜的了。”她一边说一边把糖放进了嘴里,“尤其是我娘做的,特别好吃。”
季念然挑了挑眉,“你娘做的东西很好吃?”
“春喜娘就在厨房里做厨娘呢,昨儿晚上那一桌菜,大部分都是她做的。”管事娘子在后面谄媚地笑着插话,“四小姐用着可满意?”
昨日的那桌菜可是得到了几位主子一致的好评,对于这位主厨的手艺,季念然也很是认可,这种顺水的人情不做白不做,季念然就透露了些昨儿季家几位主子对那桌菜的评价,“昨儿那桌菜都很好吃,母亲还说要赏你们呢。”
“这是我们该做的!”管事娘子笑得更是开心,“哪里是为了主子们的赏呢。”
季念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问春喜,“那你可会做饭?”
“跟着我娘学过一点。”春喜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自豪,“有的时候在家里跟着娘做糕吃,娘还夸过我天分高呢。”